「我是真的愛你,但是壽雅,我有我的壓力,我必須手握權力才能夠擁有你,否則光我阿瑪那關我就過不了,我娶其他部族的女人,都是為了你啊,壽雅,你還要恨我到何時?」薩倫流淚。和她從相遇相識到相愛,是他一生中最美的回憶。
「壽雅是個可憐的女人。」她垂著臉,無限感歎。
她能想像得出壽雅生活的困頓,光看那座破敗的院子就知道,一個女人在這個時代要生存下來,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你說,只要我被封為貝子,我們便熬出頭了,這回進京我如願被封為貝子,但你卻已被指給隆磬!」
「蒼天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記得有一年,我不能來京裡暫住,你托驛館的人寄給我京城最美的迎春花,你不識字,我卻能從中明白你要說的情話,我們不是說好了嗎?成婚之後,你跟我移居草原,為我生一群孩子。」
「薩倫貝子,放我回去吧!我不是你要找的人,我只能告訴你,我是隆磬的福晉,生是他的人,死是他家的鬼。」她始終平靜,眸子裡找不到任何濃烈的愛恨,她的平靜比怨怪更傷人。
眼前的女人好陌生,彷彿不是他年少時過到的那個女子。曾經,那雙眸子裡有著野心,後來因為愛上他而轉為執著,但現在,波瀾不興,像是他對她不再具有意義。
「你……」薩倫瞠大眼睛,仔細打量著壽雅。在火光中,她外表沒變,氣質卻溫柔嫻雅,根本找不到一點過去的影子。
「你是不是還在怨我運河之約遲到?」那時,他正在母親娘家府中居住,收到她差人送來的信,他本想前往,結果被阿瑪叫去伴駕獵鹿。他隱約猜到嫁入肅親王府的壽雅想要與他私奔,而他,越來越貪戀權力的滋味,他不能放過任何往上爬的機會,於是他放棄了她。
「原來壽雅當日去運河邊等的人是你。我猜,當日你根本就沒有去,遲到只是你的借口!」謎題終於有了答案。壽雅夜奔,完全是想要和所愛之人廝守,可惜所托非人。
薩倫啞口無言。在權力與愛之間,他茫然了。
「薩倫貝子,你真的愛壽雅嗎?」她用很輕的口吻問道,彷彿不帶任何重量,卻給他重重的一擊。
他做了錯誤的選擇。
「你就像個小孩子,當失去最心愛的玩具後,才發現那東西對你何等重要,你想要搶回來,這才是你擄我到這裡的目的。」
「絕非像你說的那樣,我只是——」
她打斷他的狡辯。「別再替自己的自私找借口!你這樣悄悄地把壽雅搶過來,綁回草原藏起來,足打算讓她從此一生見不得光,活得沒有尊嚴,任你左擁右抱,大享齊人之福?」她厲聲責難,「這就是你所謂的愛嗎?我是不清楚你跟壽雅之間曾有怎樣的海誓山盟,但你不配擁有這段感情,你從來沒有去考慮壽雅的幸福。」她替壽雅不值。
「你閉嘴。」
「好比現在,你根本沒有問過壽雅的意思,就把她擄來這裡,讓她蒙受拋夫棄女的罪名!你好自私,你知不知道,愛一個人不該是這樣的,如果你真的愛壽雅,你不會讓無依無靠的她在運河邊苦苦守候,最後令她放棄生命,落水而死。」
「你說什麼?」薩倫錯愕的看著她。
「薩倫,站住別動,我的箭已經瞄準你的心口,你可知道,每年秋獵,我隆磬從沒讓一隻獵物逃脫過。」一道低沉的聲音猶如鬼魅般飄來。
「隆磬。」壽雅驚喜交加,她一回頭就看見拉滿弓,一步步走到自己身後的丈夫。他不曾拋棄她,總在她最需要他時出現。
「壽雅,剛才的話我都聽到了。」
「隆磬,我一定要殺了你。」薩倫狂嘯,咬牙切齒。
「很可惜,你的人都被我的侍衛殺了,你不用再想他們會趕過來救你。」
她緩緩地從地上站起來,依偎在他的身畔。
「壽雅,馬就在後頭,你能騎上去嗎?」隆磬說著話,手中的箭不曾有半絲顫抖,穩穩的,這讓薩倫不敢輕舉妄動。
「隆磬,我還有話對他說。」她柔柔地要求道。
他默不作聲,算是答應了。
「薩倫貝子,我不是壽雅,你說過壽雅不識字,而我能。」抄起地上的一截枯枝,她在腳下的泥地上寫下——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
幾個字在篝火的照耀下,無比清晰。
薩倫這下更是驚訝,隆磬則無太多反應,沉穩地拿著箭,對準他。
「哈哈哈,為了逃避我,你竟然編出這個理由。」他笑得淚流,嘴硬不承認,但心裡有數,眼前的女人的確不是壽雅。
「其實不用我多說,你也能看出我和壽雅的區別,我們畢竟是兩個不同的人,你別再自欺欺人了。」
狂亂的笑聲止住,薩倫目皆盡裂。
「這具身體的主人已經不在這個世上。你如道壽雅離開時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她請求上天,帶她離開令她絕望的一切。當她發現你不能再回應她的愛,不能再呵護她的愛情,她徹底絕望,她看重你、愛著你,結果換來一場空,是你,是你把她推向深淵,令她選擇以死做為解脫。」
「不!不是我,不是我。」直到真正失去,才知道珍惜,可惜為時已晚。
「壽雅比我聰明,她在運河邊見不到你,就已明白了你的心。」
她看向隆磬道:「一個人愛不愛你是可以感受到的,好比此時,貝勒爺對我的真情實意我真真切切的領略到了,他明知私自出京,極有可能被嚴懲,甚至還會被削去爵位,但他還是來了,在利益得失之前,他義無反顧的選擇了我。」
壽雅聲音變得好溫柔,「雖然這樣做,世人會覺得很傻、很不值得,但做為女人,我比壽雅幸福太多太多。薩倫貝子現在明白了嗎?貝勒爺始終相信我、愛我,才會到這裡來找我。書盡於此,請你以後別再叫我壽雅,你沒有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