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下次要是再遇到這樣的情況,我會試著逃跑的。」周贊韜笑說。
下次?
這傢伙是活得不耐煩嗎?這種事情一次就夠了,他居然還在想下次。他是腦袋結構有問題嗎?還是皮太厚欠人打?
徐佑美很是氣結。
他望著徐佑美,發現眼前這張冷漠的臉孔,好像跟平常不大一樣,總是冷冰冰的眼睛,此刻正竄著兩簇火苗。
「你在生氣。」
「生氣?」尾音輕顫。
徐佑美怔了一下,意識到自己變得憤怒很不冷靜,迅速降溫的同時不忘武裝起自己,揚起美目,犀利的瞪住他,口吻冰冷卻堅定的說:「沒有。」
最好是沒有,他明明看到她冷靜的面具都裂了。周贊韜忍俊不禁。
只要是人,都會有喜怒哀樂,沒有人可以永遠冷冰冰,把真實的自己藏得比較深,並不代表沒有情緒,可惜唷,有機會真該讓她看看她現在的模樣有多生動!
「誠如公告,今晚的系統測試尚未完成,我必須趕回公司,剛剛的事情就到此為止。借過。」
周贊韜微側著身體,「是不是該等警察過來?」
「不用。我沒報警。」徐佑美拎著一籃的御飯團,逕自走向櫃檯結賬,途中看見一旁架上擺著OK繃,想也不想就拿了一盒往購物籃裡丟。
「你沒報警?可是你……」
徐佑美往口袋裡一摸,大方秀出她的假電話--
「你帶鼠標出來做什麼?」周贊韜啼笑皆非的問。
別說她的鼠標是什麼特殊炸彈裝置的開關,輕輕一按就能炸掉半個台北市,他不認為她會為了買幾個飯團,如此大費周章。
徐佑美也很想問自己帶無線鼠標出來做什麼。
臉上閃過窘色的同時,她暗暗的咬了一下嘴唇,對於自己的荒謬感到懊惱。
離開公司時,她隨手抓了手機往口袋塞,直到剛剛拿出來要報警時才愕然發現她拿錯了,那根本不是她的移動電話,而是無線鼠標!
她嚇死了,可當時那種情況下,她不能表現出一絲慌張,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幸好那三個小混混真的很嫩,才會被她拙劣的演技唬得一愣一愣的。
總覺得自從跟周贊韜那麼一撞,她的三魂七魄好像被撞飛了,要不怎麼老開始做一些連自己都匪夷所思的蠢事?
「既然沒有報警,怎麼會有警車鳴笛?」
「不是警車,是消防車。應該是有火警發生。」小傢伙涉世未深,沒搞清楚警車跟消防車鳴笛聲的差異。
周贊韜恍然大悟,雋朗的面容忍不住揚起笑意。
拎著食物走出便利商店,發現周贊韜還跟著她,徐佑美問:「還有什麼事?」
「陪你走回公司。」
「不用。」她不是嬌貴的女孩,再說,剛剛被小混混包圍的人是他,不是她。
打開提袋,拿出一盒OK繃遞給周贊韜。
「這是買來還你的,謝謝,現在我們誰也不欠誰。」
話落,徐佑美轉身一個人孤傲的離開,留下周贊韜一個人佇立在原地。
凝望著她消失的方向,周贊韜打從心裡覺得今晚發生的一切實在太棒了!
因為赴張翔宇的約,輾轉遇上三個假借事故意圖勒索的小傢伙,然後非常陰錯陽差的又碰到出來買飯團的徐佑美--
其實第一時間,他已經衡量過情況,三個利用假車禍意圖敲詐的小朋友,一看就是涉世未深、未成氣候的小混混,雖然講話很嗆,但三個人什麼武器都沒有帶,對於擁有絕佳防身術的他來說,根本不是威脅,正想要出手擺平他們,徐佑美就化身為一則美麗的插曲,捲入這件事情當中。
完全應驗了一句話--
危險,恰恰是最能迫使人卸除完美,反應真實自己的催化劑。
除了冷漠的臉孔、犀利的眼神,徐佑美展現了她獨有的機智、勇氣與幽默,實在令人敬佩又驚艷,尤其事後她想怒又不敢怒,明明生氣還要否認的分裂模樣多可愛啊!
低頭看著手中的OK繃……
正愁沒機會跟她糾纏,她倒是給了他借口跟靈感。
她是不欠他了,但是,他卻欠了她啊,在不久之前。
「我買的又不是這個牌子……」
周贊韜咕噥的同時,嘴角揚起饒富興味的笑容,表情十分玄妙。
第5章(1)
這廂,徐佑美已經拎著食物回到辦公室,對於方纔的小插曲,她絕口不提,接手測試的工作,好讓陳立得跟小陳工程師可以休息吃點東西。當時間跨越子夜十二點,測試終於完成,剩下客制化的部分,就等徐佑美視公司內部需求,再稍作自行調整,新系統就可以正式上路。
「太棒了,終於結束了,我還以為我得在公司迎接明天的早晨呢!」陳立得開心得幾乎要痛哭。
「如果你想也可以,公司有設休息室。」
「謝謝,不用了,我還是回家躺自己的床比較自在。」
因為回家的方向不同,三人收拾東西離開公司後,便各自散開。
頂著一身疲憊,徐佑美站在路邊,正打算伸手攔出租車時,一輛休旅車緩緩的在她面前停了下來。
前方的車窗玻璃降下,她看見了駕駛座上的邪惡分子--周贊韜。
不敢深究為何在看見他時心裡會閃過一抹驚喜,她只得凝聲故作自若的問:「怎麼是你?」
「上車,我送你回家。」
「為什麼?」不解的問。
「有點良心的人都不會讓自己的救命恩人三更半夜在大馬路邊攔出租車。」男人理所當然的說。
救命恩人?
現在是在演哪一出?要不要乾脆以身相許算了?哈。
「不用麻煩,謝謝,台北的出租車舒適又便利。」徐佑美冷著臉斷然拒絕。
「你很討厭我?」
「沒有。」
她是不喜歡被周贊韜的眼睛盯住的感覺,因為會覺得渾身不對勁,但不代表她討厭他。
事實上,她討厭「討厭人」的感覺,因為所有的欺凌,都源自那種不正常的心態,她怎麼可能讓自己也像那些人一樣,憑自己的喜惡決定他人的存在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