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她要去找那兩個罪魁禍首興師問罪!
然而才剛踏出房門,她就看見一個人影在樓下走動,似乎正打算離開百花樓。
一大清早的妓院,除了像她這樣要去把人臭罵一頓的人外,會有什麼人沒事到處胡亂走動?
為此,她特地多花了一點精神注意那個人,「咦?那個人……」睜大眼,大吃一驚,舉足飛身疾步跟上。
花離施展輕功跟著那人一路飛奔,無論快或慢,那人始終有辦法與她保持相同距離——肯定是知道她在跟著他了,她心想。
而他要帶她去的地方……她的心中一凜,他們前往的方向只會是一個地方——時家莊!
時家被滅門後,她三不五時就會去祭拜雙親:但時家莊卻是一次都沒再回去過……是怕觸景生情,也是不想再看見那人事全非的殘破景象!
眼看時家莊就在眼前,她不自覺的緩下腳步;而那人則是迅疾飛身進入了時家莊。
她站在時家莊的大門前,那一晚的景象又歷歷浮現在眼前,想起娘親臨終前的話語,她……到底做到了多少?
她沒替爹、娘報任何家仇血恨,也沒有肩負起時家的重責大任;只有時家的傳家之寶還在她身上,除此之外,她簡直是一事無成……就連爹親的師父都還是直到現在才找到!
滿滿的愧疚感幾乎淹沒她,忽然「咿呀」一聲,大門從莊裡被推開,一個滿頭白髮,身穿狼皮灰裘,左臉頰上有道長疤的老者就站在門內,肅然的面孔靜靜的看著她。
他正是空巖老人——爹親的師父!
她緩步走向前,一進大門,咚的一聲跪倒在地,「師祖,我對不——」
「你先看一下這莊內。」空巖老人打斷她,靜靜說道。
「什麼?」她抬起頭,依言環顧莊內的景象——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都沒任何改變,只是再沒以往的人聲笑語;院落一角堆疊的柴火還是那晚的模樣,打掃得乾淨整潔的沿廊亭台,在在都沒有任何……
「咦?」她察覺到怪異處——不對!有什麼事不太對勁,這莊內不該是這個樣子!
「發現到了嗎?」空巖老人出聲。
「太……整齊、太乾淨了!」滅門那晚後,就算官府派人將時家所有人全數下葬,也不可能派人把莊內整理成這樣,更何況事發已超過年餘,整個莊園內卻還是保持當初的整齊乾淨。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她擰起眉,看向空巖老人,「難道是您……」
「不是。」他又環顧了一下莊內,「是嘯天堡派人來做的。」
「嘯天堡?」她感到驚詫不已,卻又頓時覺得……也只有嘯天堡會派人來幫她了,那是一種意外,卻又不太意外的感覺。
他感慨的輕歎一口氣,伸手將她扶起,「當我昕到時家被滅門的消息時,立刻就趕了回來,想要把你帶走,但卻遍尋不著你;十個月前我終於在百花樓等到了你,卻發現你身邊有人在暗中護著你,我不動聲色的觀察了一段時間。」
他忽然止住話語,沉靜的看著她,「孩子,你仔細聽好了,你爹的師弟,也就是你的師父——」
「他不是我師父!」她怒道。
他歎口氣,說出驚人的事實,「他跟你娘本是指腹為婚的一對青梅竹馬,然而認識你爹之後,你娘便執意下嫁你爹,他……你的師父無條件成全了他們,當時,所有人都盛讚他的心胸寬大,卻沒人發現他內心隱藏的傷痛!」
「那又怎樣?」她仍舊是怒氣難平、憤恨難消,「因為他的傷痛,就可以在十幾年後殺掉時家所有人嗎?」
「不是他殺的!」
「什麼?」她驚詫道。
「應該是說……不是你看見的那人殺的!」
「什麼?」她完全聽不懂。
空巖老人沉吟了一下才說道:「幾年前他就跟我提過,他發現他體內有另一個分身,那個分身認定你娘是他的妻子,而你則是他的女兒,即使這些都不是事實,但那個分身卻是堅信不移!
「當那個分身出現時,他本身並無所覺:而那個分身所做的事,他也無從掌控,他很怕那個分身會做出什麼無可挽回的事,要我替他多加注意:如果有什麼萬一,他要我直接殺了他……
「當時,我對他說的事,就像你現在這樣,完全無法理解,所以我只當他是在胡思亂想,沒有多費心依照他所說的去做……萬萬沒想到在幾年後,悲劇竟然發生了!」
「那根本是他在推卸滅門之罪的說詞!」她才不相信什麼分身、本尊的,全都只是他無恥的在推卸罪過!
第10章(2)
空巖老人靜靜看了她一會兒,「慘劇發生後,我去了一趟官府,利用關係看到他的屍身……他並非是你爹、娘所殺,而是他自己殺死自己的。」
她錯愕,用力搖頭,「我不信!」
「你可以不信。」他能夠理解的點頭,乎實說道;「但他是我徒弟,他的功夫如何我最清楚,在他身上的那道致命傷,真真確確是他自己所為。」
她的眉頭深鎖,咬了咬牙,還是搖頭,「就算那樣又如何?他區區一條命哪抵得了時家上下二十幾口的人命?我才不管他最後是不是良心發現,自刎謝罪,我無法原諒他就是無法原諒他!這輩子說什麼都不可能原諒他!」
空巖老人還是理解的點點頭,「我的用意也不是要你原諒他。」
她露出不解的表情。
「我是希望你能夠原諒你自己。」
她的表情突然變得像是一片空白似的。
「你爹、娘與你師父間的恩怨,在那一晚就已徹底了結了,你不必再背負任何罪惡感,我之所以向你解釋這些事,是希望你能夠釋懷,去過你自己的人生。」
她的眉頭深深糾結,她怎能就這樣忘記爹、娘的血海深仇,而獨自苟活?
他看出她表情所透露的意涵,歎口氣,「你娘其實也有發現你師父的異狀,跟我談過幾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