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拋棄他和孩子?!誰又天涯海角流浪了?!
簡直有理說不清!
然而,想罵罵不出,想叨念幾句也不知該念什麼,只會定定看他。
「我要聽你起誓。」萬般堅持。
她依然不說。
孟冶也抿唇不語了,眼中血絲更紅,很執拗、很不可理喻,尤其隱隱有水霧升起時,很驚心動魄。
真真被迷了神,因為見不得他哀莫大於心死的模樣,霍清若流著淚,在他深邃凝注下,有些昏昏然按著他的野蠻說詞,說出他要的誓言。
不離不棄。
以他和孩子的命起誓。
說出誓言後,她淚波閃閃,胸房極疼極痛、無端地酸軟,彷彿一輩子難止。
而孟冶卻低低笑了。
笑音鼓動著厚實胸脯,他五指穿過她的發,將她的小腦袋瓜壓在心窩處。
他的心音隱晦求著……再說一次,說你愛上的,是我。
霍清若從善如流,低喃:「我愛上的,是你。自然是你。再無他人。」熱息掃上,孟冶低頭攫取妻子唇上芬芳。
大紅花布內一再受擠迫的小傢伙不痛快了,睡都沒法子好好睡,紅潤小嘴掀了掀,終於放聲大哭。
「噢,乖乖,娘惜惜,不哭不哭……」親著丈夫的芳唇,改而親在孩子額上、嫩頰上。霍清若柔聲哄著,抬睫見丈夫一臉無奈,不由得笑了。
孟冶跟著揚起嘴角,暗暗深吸了口氣,平撫胸中那股強烈且柔軟到近乎疼痛的心緒。他的妻、他的兒……額頭抵著妻子的雪額,他低語如歎!
「我們回家吧。」
「嗯。」妻子給了他一朵猶沾珠淚的美麗笑花。
第11章(2)
暗道盡毀,下山時,孟冶背著妻兒、手提鋼刀,大咧咧地過山腰、下山腳。
一路上竟暢行無阻。
因山頂突發的地動山搖,整座玄冥山全震了,把聚在山腰的兩、三百名教眾嚇得東逃西竄,保命都來不及,哪還顧得了是否有人乘機混入又混出。
下了山,尋到一處隱密、安全的野宿所在,霍清若趕緊替丈夫仔細把了脈,很仔細、很仔細地望聞問切一番。
冥主將融進「膽」的氣,強行散入她四肢百骸中,除一開始體內強烈燒灼、極度不適,醒轉後,她臉色確實不好,膚溫亦過低,但調息吐納過後,回復得甚快,沒什麼窒礙感!就丹田氣海微有波瀾,然、行氣之後通體舒暢。
我備了 一份賀禮給你,這禮只你能取,不給別人,有你帶來的這人在旁護守,恰好不錯……她記起渾沌中,冥主似說過這樣的話。
孟冶在她幾要撐不過去時,出手替她導氣,這或許正合冥主大人所說的「護守」。他還說了,「恰好不錯」——
那時,冥主大人與孟冶已然交過手,以冥主的能耐,定在幾招後便能覺察孟冶體內曾留走火入魔之象,症狀還與自己雷同,那股積疊已久的邪強之氣頑固地盤根在氣海當中。
冥主的「恰好不錯」,是指孟冶傾力護守她,催發了那股氣,然後拿她的血肉之軀作戰場,冥主一波波強行攻迫,孟冶一一護守銷抵,如建無形渠道,氣如水流,順渠導氣。孟冶導了她的氣,同時亦銷空自己體內那股頑強邪氣。
她把他的脈勢,既驚且喜,很怕自己弄錯,一而再、再而三確認,也一遍又一遍追問丈夫自覺如何?頭暈不暈?胸悶不悶?丹田痛不痛?想不想吐?目力如何?
呼吸吐納如何?
直到孟冶將她抓進懷裡,密密吻住她,才讓那張小嘴安靜了。
只是「膽」入氣血似乎已無礙,霍清若對於餵乳一事卻緊張起來。
被冥主大人留的這一手,弄得自個兒體質都不確定成什麼樣了,哪敢冒冒然喂孩子吃奶?
但不給娃兒奶吃,娃娃就哭,拿所剩的酥餅和麩餅喂娃,娃哭得更響亮,不吃就是不吃,孟冶找來蜂蜜,娃舔個幾嘴後,癟癟小嘴,依然很不給面子繼續啼哭。
孩子也是很知「進退」、很識「時務」的,之前肯吃餅止饑,那是知道娘親不在身旁,如今被娘熟悉的身香包圍左右,怎肯沒骨氣地屈就乾糧!
見孩子哭得聲嘶力竭、臉蛋通紅,哄都哄不止,霍清若眼眶也急紅了。
「點孩子睡穴?」孟冶指已動。
霍清若護雛護得緊緊,用力瞪人。
就算昏睡,小肚子還是餓著呢,怎麼可以?!
「那只好我來。」孟冶一臉嚴肅。
「……你來做什麼?」
「我先吃過,等等若無異狀,再讓娃兒吃。」語氣平平,似說著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
等霍清若意會過來丈夫要先吃過什麼,秀顏暴紅,話都說得不利索了 :「你那個……那天擠得整手……整手都濕了,還、還說要吃?你、你……」
「你捨不得孩子,都快急壞,我捨不得你娘兒倆。」無比正經。
噢,丈夫不表白便算,一表白真不得了,聽得霍清若暈暈然,傻傻笑。
然後,結果是,她真讓丈夫先吃過了。
吃的時候,吃得她氣血騰燒,臉紅到頭頂幾要冒煙。
值得慶幸的是,孟冶沒出現異樣,頂多俊臉暗紅,兩隻大耳也悄悄紅了。
當晚,娃兒終於如願以償吃到奶水,邊吃奶,圓圓眼裡還含淚瞟著俯看他的爹和娘,一副好委屈、好可憐的模樣。
霍清若愛憐地親親孩子的額,身畔的男人張臂將她和孩子擁進懷中。
返回西路山中後,舒心日子沒過上幾天,大寨外圍邊又來鬧事的。
探了底細,該是「玄冥教」餘下教眾所組成的勢力,覬覦大寨生活富庶,以往是井水不犯河水,現如今玄冥山沒了、「玄冥教」毀了,哪兒有好處自然往哪兒鑽竄,所以跑來搶寨了。
幸得先前孟冶與「隱棋」們已有察覺,早作佈置,大寨內外很快立起防衛。
流竄而來的幾撥人馬皆是烏合之眾,大寨采「明守暗擊」之則,守得嚴實,擊殺狠絕,幾次下來,對方人數減半再減半,減到最後僅餘七、八騎人馬逃出,之後便銷聲匿跡,不曾再見那些人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