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驚動人,去河邊。」看著夜色中的衛府,她輕聲說。
郭逸海考慮到她受傷的頭部不適合越牆,因此想走大門,聽到她的話後,不由俯身問她。「你有路?」
「對,放我下來。」她在他手臂上扭動。
他不想放開她。「你知道的,我們還是可以從牆上進去。」
想起兩年前第一天認識他時,兩人越牆而出的有趣情景,她心裡充滿溫暖,笑著說:「我當然知道,可是走橋洞會比較省力。」
他不再質疑她,抱著她走向小河。
「放下我,那裡的路不好走。」走進濃密的樹蔭時,婉兒再次要求。
看看被擋去月光的河岸,他終於放下她,跟隨她走人河邊叢林。
從任何一個方向看,這裡都不可能有路。蜿蜒的河水流向閩江,河水兩岸的陡坡,是盤根錯節的大青樹和其他枝葉交錯的大樹,樹下長滿延伸到河裡的雜草。
跟著婉兒,他很快就看到了橋與圍牆的連接處,從石橋下的涵洞,進入衛府後宅。
「昨夜你就是從這裡進來的嗎?」登上河堤,看到熟悉的景色,郭逸海想起昨夜大霧中忽然出現的「幽靈」,恍然大悟。
「是的,這裡是我夜間出入的通道,衛所裡除了翠雲,沒人知道。」
「現在還有我知道。」他語帶警告地強調。
「是的,還有你知道,因為是我告訴你的。」
他握起她的手,將她以身子拉向他,在她耳邊低聲說:「你以後不准再從這裡進出。」
「我盡量。」她迎視著他。
他看到她眼裡的光芒,不由心一寒。「我會封死這個涵洞。」
「不,你不會,否則我永遠不會信任你。」
她在威脅他!
他雙目銳光一閃,略微停頓後,沉聲道:「是的,我不會,因為我需要你的信任,我也需要你好好活著。」
她的心悸動著,忍不住伸出手撫摸他僵硬的下巴,感覺濃濃的愛意泉湧而來,她柔聲說:「我對你也有同樣的需要。在有時間和精力解釋所有事情前,我想讓你知道,我很高興今夜讓你發現了我的秘密!」
她抓著他的肩膀將他拉近,親吻了他的嘴唇。
他一動也不動,一言不發地睜大雙眼看著她,緊接著他線條剛硬的五官變得柔和,深沉平靜的目光閃爍著熾熱的光芒。
他用雙手環住她的腰,將她緊緊抱進懷裡,用火焰般的吻碾壓她柔軟的唇。
剛剛經歷過死亡的威脅,此刻將深愛的人抱在懷裡,他和她都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他們忘情地親吻著對方,愛撫著對方,繃緊了身軀貼向對方。
原始的本能驅使著他們,讓他們渴望著彼此。
直到手指再次觸摸到她柔軟如絲的緊身魚皮甲,他才霍然清醒。
「天啦,婉兒,我忘了你的傷……」他愧疚地放開她,將她輕輕擁在胸前。
「我沒有感覺痛,我喜歡我們做的事。」婉兒偎著他,氣喘吁吁地說。
她嬌懶的體態和直率的言辭,令他再次熱血沸騰,但她剛剛經歷生死關頭,他絕不允許自己再傷到她一絲一毫。因此他抱起她,柔聲說:「你需要處理傷口,需要好好休息。」
我需要你的愛!婉兒很想這樣對他說,但她知道此刻他不會想聽這句話;因此平靜地說:「我的侍女會幫我。」
俯視著她深情的眼,他心中激情澎湃,其中有對她的愛、對她的惱、對她的欣賞和敬意,更多的則是感歎。
他是多麼幸運,能得到這個美貌與智慧兼備、勇氣與毅力相當的小女人的愛。
他愛的不就是這樣與眾不同的女人嗎?可是,他又是那麼地擔心她的安危。
懷著複雜的情感,他低沉地說:「我希望能把你囚禁在安全的地方。」
她微笑著仰起臉,主動親吻他。「那就把我囚禁在你的心裡吧。」
「你已經在那裡了。」
第8章(1)
「郭將軍,你可回來了!」
次日正午,當郭逸海率隊將昨夜逃逸的倭寇,連同那艘倭船押回泉州水寨時,迎面見到崔指揮使焦慮的臉。
「什麼事?」他驚訝崔大人這個時候竟會出現在水寨,而且看起來失去了往常的冷漠。
崔大人頻頻擦拭著額頭的汗。「你昨夜抓來的人犯逃了!」
「逃了?全逃了嗎?」郭逸海面色一沉,有種不祥的預感。
「噢,不,只有那鐵匠兩兄弟。」
「不是已把他們押入牢房了嗎?怎麼逃走的?」得知逃逸者果真是那對狡詐的孔氏兄弟時,郭逸海感到震怒。
「早飯後衙差來報,說孔老二腹痛,大吼大叫不肯安歇,我讓衙醫去看看,不料卻被人藉機混入,劫走了孔氏兄弟。」崔大人面色發白地說。
郭逸海氣得怨自己沒事先提醒牢頭,那孔氏兄弟詭汁多端,要格外提防。「他們逃走多久了?」
「不到兩個時辰,衙役和士兵們正在全城搜索。」
「讓他們繼續搜索,另外,立即封海,不能讓他們盜船出海。」
「我已部署妥當,將軍可安心追捕逃犯。」
對他的主動配合,郭逸海感到欣慰。「好,我去牢房看看。」
在牢房,他瞭解到人犯是被一夥聲稱是衙醫隨從的男人,忽然闖入,趁亂劫走的。那幫人個個手持大刀,動作迅速,下手狠絕,衙役根本還沒來得及反抗,就被來者制伏,眼睜睜看著人犯被劫走。
由此推斷,孔氏兄弟一定有同夥。
考慮到他們與倭寇黑山的關係,他估計他們很有可能是逃往合歡島。
若讓這群善潛海行船又凶殘狠毒的匪徒,上島投奔倭寇,無疑將給他的家園和大哥收復島嶼帶來災難,因此他必須阻止他們!。
返回衛所,他挑選精悍善戰的士兵,來不及看望婉兒便離開了。
出城前,他又去「大力錘」,想確定孔氏兄弟是否逃回家。看到那裡已經有官兵把守時,他知道不必再進去,於是轉回大街。不料卻看到孔家鐵鋪後的小街走過幾個人,雖然他們的樣子很普通,但以他過人的記憶力,立刻認出其中兩人正是昨天傍晚,在藍莊與婉兒站在一起說話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