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很痛啊!」她像一隻待宰的火雞,扯開喉嚨大叫。
事情發生的第一時間,奉稹劍便直覺的抬起頭,環顧四周,然後看見夏語冰從另一側的迴廊款款走了過來,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交會,她的面容冷淡,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卻又坦然自若得比誰都還要理直氣壯。
是她對王媒婆發射了暗器,無庸置疑。
這是只有他發現並且無比確定的事實,而他也只有在最初的瞬間稍感訝異,隨即轉念一想,便覺得完全不必感到意外,回想起那日在龍雲寺突然被「蟲子」咬得跳腳的姑娘們,八九不離十也是語冰的「傑作」。
然而他什麼都沒有多說,只是淺笑的看著她走過來。
她沒有多看他一眼,更沒有多加理會階梯下方還在哀叫跟試圖幫忙的那些人,逕自往大廳旁邊的側廳走過去,那是她跟奉稹劍這幾天來固定一起用飯的地方。
他在她淡然經過他身邊,要去偏廳之前,早一步走到她的面前,將她牽了過來。
她沒有抗拒,只是冷淡的說:「不是要用午飯了嗎?」
他淺笑,沒放開她的手,「嗯,是中午了,不過先讓我說一件事。」
「有什麼好說的?」她嘴上抱怨,卻還是跟著他走,視線偶爾掃過將她牽住的大手,眼眸還是一貫的冷淡。
「這件事得說清楚才好。」他將她牽到階梯下方,面對眾人。
他們兩人之間的互動在奉稹劍去牽她的手的那一刻完全吸引住階梯下面所有人的目光,哀叫的人忘了叫,想著該怎麼辦的人也忘了想,全部的注意力就這樣放在這一對郎才女貌、渾然天成的佳偶身上,畢竟這兩個人分開看已經夠引人注目了,像這樣站在一起,簡直是光芒加倍,讓人不注意都難。
但是讓所有人此刻這般發愣的原因還不只如此,奉府的僕人們全都已經知道他們有了一個將軍夫人,雖然是突然蹦出來的,但他們很快就接受了這個事實,只是從沒想到這個將軍夫人竟然有這麼大的本事,能夠讓堂堂鎮北將軍如此慇勤以待。
將軍夫人長得十分美麗,個性卻相當冷淡,雖然從沒為難過任何下人,但她看起來總是一副冷冰冰、淡淡然的樣貌,十分難以親近,使他們這些僕婢不禁大感疑惑,這樣一個冷然如冰的將軍夫人怎麼能伺候好將軍?又怎麼能得到將軍的歡心?
沒想到將軍竟然才是討人歡心的那一方,這幾天以來,他總是無微不至的關照著將軍夫人的需求,反觀將軍夫人只是一派冷淡無所謂的模樣,這樣立場不就對調了嗎?
那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在少夫人的面前竟然變成了繞指柔?
實在太出人意料,也就莫怪他們每看一次將軍與少夫人之間的相處,就忍不住會大感訝異一次了。
奉稹劍將夏語冰牽到身邊,看著階梯下的王媒婆,朗聲說道:「王媒婆,我早已經娶妻,而且絕不會再納妾,你以後就別再來奉府探問了。」
「咦?」王媒婆傻愣愣的看著夏語冰。奉將軍成親了?什麼時候的事?她這個城裡頭數一數二的媒人婆竟然連一丁點風聲都沒聽過?
「你瞧,我的夫人是何等的天仙絕色,絕不可能再有人入得了我的眼,所以你也別再來奉府,想著要牽紅線了。」
王媒婆還在發愣,說不出話。
夏語冰忽然對她淺淺一笑,悠然說道:「將軍的意思是,如果你敢再來,就等著將軍把你和你打算送入奉府的所有女人全都丟到邊關軍營去當軍妓。」
她的神情像是在談論天氣,使得那種淡然卻十足震駭的言詞顯得更加恐怖,把王媒婆嚇白了臉,也把其他僕人嚇傻了眼,他們這個將軍夫人……竟然是這麼可怕的一個人嗎?
最可怕的是,奉將軍竟然縱容少夫人這樣說話而不加以制止,甚至一句話都沒再多說,擺明了默許她的話,無論她說些什麼,他都會做到,這簡直是太……太嚇人了。
「這樣,我說得夠清楚嗎?」她看著王媒婆,輕聲詢問,露出笑裡藏刀的冷冽神情。
王媒婆嚇得瞪大雙眼,連連點頭。
奉稹劍忍住笑,剛剛沒說出口的是,更何況他這個妻子可不好惹,是個絕不會隨便容許閒雜人等在她的「地盤」上撒野的狠角色,為了王媒婆自己好,要是不想再加重她身上的「傷勢」,就千萬不要再踏入奉府。
「俞叔,派輛車將王媒婆先送回去,再請太夫去看傷勢。」為了不讓王媒婆繼續被嚇到晚上睡不著覺,他還是趕緊讓王媒婆離開奉府比較好。
「呃?」俞總管恍然回神,趕緊應道:「是。」
夏語冰沒說什麼,只拋給他淡然的一眼。
他立即解讀出那一眼的訊息——那種像趕不走的蒼蠅的媒婆,對她那麼好做什麼?
他依舊淺笑,是那種忍俊不禁的笑,讓俞總管去處理後績的事宜,牽著她的手,緩緩的走向偏廳。
「你可真會騙人。」
「我從不騙人。」
他笑了,這句話的可信度實在很低啊!
「這麼討厭媒婆上門?」
「只是趕走蒼蠅罷了。」
「我絕不會納妾的。」他堅定的再次承諾。
她比淡然更加淡然的應了句,「隨便你。」
他看她一眼,在心裡說了句,這不就在騙人了嗎?
他早就明白了,除了有副倔脾氣,她的個性其實也相當彆扭,不坦率,而且還很喜歡說謊。
縱使有了夫妻之實,她仍舊沒給他什麼好臉色,也多半是冷言以待,但是至少大部分時間都會待在府裡,吃飯時也會跟他一起用飯,只是她還是延續以往的生活方式,偶爾會行蹤成謎,不過因為已經會交代出門與回來的時間,他便沒多追問她的去處,只要她會回來就好。
而且當他要將她換到新房住下,她竟然拒絕了,「不要,這裡清靜許多,而且我住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