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夢……她心窩一暖,傻傻瞧著他,移不開眼。
好久沒看見他入睡的模樣,嚴肅的俊顏鬆懈了,柔和的眉目像他少年時,他看來和平日似乎有些不同……或者,是她自己的心境不同了?
他的胸膛比平日看起來更寬闊,強壯而厚實,躺在上頭……好暖和,教人捨不得離開。他是怕她冷,所以抱她入眠吧?她心下感動,臉頰微熱,她鼻尖幾乎觸及他頸子,他身上溫暖的氣息混有露水和青草香,聞來讓人心安,也略帶誘惑……
她粉頰更熱,勉強把臉從他頸間轉開,瞧著他下巴,他下顎方正,顯得剛毅正直,添了鬍渣,像剛收割過的田地。
一想到險些與他陰陽永隔,心就痛,是從何時開始,將他看得比自己還重?隱約記得昨晚,自己原要放棄求生,是因為想救他,拚命地想要燒林子警告他,幸好他平安無恙……一時衝動,她湊上去以唇輕碰他下顎。
這麼一碰,驚動了他,他醒了。
荊木禮眨眨眼,一清醒,立即低頭看懷中的她,見她睜著一雙清亮美眸,他一愣。「你幾時醒的?」
「剛醒一會兒。」她不動,任他探額頭,她臉熱,胸口如萬馬奔騰。她做了什麼呀?雖然還不算是吻……
「沒昨晚燒得那麼厲害了。」他鬆口氣,面露喜色,她臉頰紅潤多了,看來已脫離險境。「真怕你高熱不退,又找不到路出谷,那就……」修長身軀忽然一繃,伏在他身上的嬌軀,似乎依偎得更緊了?低頭看她,可她若無其事。
「我病了嗎?」
「應該是受傷所致,我帶了你的藥,幸好你沒發病,但全身是傷,金創藥都不夠用。」
「你替我敷藥?那我的衣服……」
「我只替你治傷,敷完藥立刻讓你披上我的衣衫,我沒多看。」
依稀記得,她膚如溫玉……他暗抽口氣,用力抹去腦中殘影。
「嗯,我信得過你。」
「天亮了,我們該找路出去了,昨晚我和玉兒帶一批人來找你,他們可能會下來找我們……」她微微一動,他的話梗住,並非錯覺,她的臉蛋更往他頸窩深埋,他能感受到她柔嫩臉頰,緊貼他頸側狂悸的血管……
他呼吸不穩,最好快點離開。她重傷,神智有些不清醒,也許將他當成床了,他不能跟著不清醒。
「那,我們早點動身吧。」
他也想啊,可她為何不起身?甚至……擱在他腰際的小手,摟得更緊了。清晨很冷,但他滿身汗。「你先起來,否則我怎麼起身?」
「我沒辦法動,一動就渾身都痛。」
他聞言一愣,暗罵自己心術不正,怎忘了她受傷,當然抱著他不放。
他立刻小心地將她抱起,先到溪邊洗臉,吃些果子止饑。昨晚老獵人提過有下崖的路,他辨明方向、計算方位後,重新生起火堆,加入潮濕的籐蔓,讓火堆冒出濃濃白煙。
「為什麼要點煙?我們要坐著等其他人找來嗎?」梁覓坐著看他忙碌。
「不,我們立刻找路出去,這些煙是讓他們知道我們曾在這裡,他們下崖後自然會往這裡走,我大概推算出他們下來的位置,也往那方向走,運氣好的話,很快就能和他們會合。」看她神情困頓,他心疼。「忍著點,我會挑平坦的路走,盡快送你回城。」
「養兵千日,用在一時。我養你十年,就數今日覺得你最有用。」她有氣無力地微笑。
他笑而不答,小心地打橫抱起她,往出谷的方向走。
他走得平穩,但她傷口仍是疼痛,只能盡力不去想身上的痛楚。
他問起她落崖的經過,她道:「那老頭將我騙到這裡,開口跟我要橫山密書,我不知他說的是什麼。爹將那張羊皮紙給我時,只說上頭記載了武功,又沒說它是什麼秘籍,更沒說它只有一半,難怪我怎麼讀也讀不通。」她將老頭提及當年與荊父合夥搶秘籍的事說了。
「聽起來,爹不是好人。」他皺眉。
「那也未必,王老頭自己不是好人,他說的話,可信度就得打點折扣。不過,當年我娘似乎曾為了這秘籍和爹吵過,但我記不清了。」她歎口氣。「你呢?他把我推下崖後就去找你,你怎麼擺脫他的?」看他模樣,似乎毫髮無傷。
「我一掌把他打昏過去。」
她愕然,不信。「阿禮,為師從小教你要老實,不能說謊……」
「我沒騙你,真的是一掌就把他打昏了,我也沒想到他這麼不禁打。」他苦笑。「看來你那套「江湖人心險惡」的鍛煉法,還當真管用。」平日修習內力,從未用過,沒想到昨日一擊奏效,他自己也驚訝許久。
她難以置信,看他不似說笑,才信了,也笑起來。「這就叫做名師出高徒,你以前還不服氣,往後還不乖乖聽師父的話嗎?」
第6章(1)
有點冷,她往他身上挨,只覺他霎時渾身僵直。
「你……還記得我們昨晚談的話嗎?」他嗓音有些奇異。
「昨晚談了什麼?」隱約記得自己似乎說過什麼,但一個字也不記得了。
她果然忘了。他婉轉暗示。「昨晚你高熱不退時說了不少話,說你這次墜崖,始終沒放棄求生,對你自己和……我,有些想法也不同了……」
「有嗎?我不記得了,那時神智迷糊,說不定連你也沒認出來,那些或許是沒意義的胡言亂語,不能當真吧。」
「不,你當時認得我。」難道,真的是她在胡言亂語?但她說得有條有理……
不,他不信,否則她此刻老往他身上挨,又是為何?她雖然偶爾鬧他,可不是豪放女。他還想問她,腳下卻忽然一溜,整個人往坡下滑。
他竭力穩住身體,唯恐摔到她,因此無法止住滑勢,直到他撞到一棵大樹,才停下來。他額角撞到樹,她的左小腿卻也撞到樹上,他見狀,倒抽口氣。
「我沒……事。」她抓緊他衣襟,才沒痛得叫出來。「你額頭流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