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嗎?
「將軍,玉姑娘還在。」幾個守在房門外的悍衛才發現自己徹底被主子無視了,忙小聲提醒道:「咳,屬下們寸步不離地看著的。」
他暗暗鬆了口氣,這才發現胸口有些撕裂般的劇痛,原來是剛剛憋住,一直忘了呼吸……
「她,這些時日,可好?」他有些遲疑、艱難地開口。
悍衛們面面相覷,在彼此眼中看到尷尬的為難……主子這話怎麼回呢?
說不好,可她能吃能睡;說好,卻又見她時時爬上屋頂發呆。
「嗯?!」他遲遲未得到答案,不禁臉色一沉。
「回將軍,玉姑娘每日都定食吃飯……」
「劍蘭呢?」他雙眸瞇起,這才注意到原該在她身旁隨侍的人不在。
話聲甫落,但見劍蘭一頭急汗地奔了過來,清麗的臉上佈滿驚惶忐忑之色,一到跟前便重重跪下。
「奴、奴婢失職,罪該萬死,請主子責罰!」
「為何你不在她身邊?」他眸光閃過一抹冷意。
劍蘭低垂著頭,嬌軀微微打顫著,冷汗直流。「奴婢該死。」
一旁的焊衛們大氣都不敢喘一聲。
就在此時,房門呀地一聲打開了,眾人熱切希冀的目光巴巴地直望向門後出現的嬌小身影。
「你別罵她,是我的錯。」玉米雙手緊張而無措地揪著衣帶,頭抬也不敢抬起,目光虛虛閃躲地貓著他處,就是不敢……也不願直視他。「那個,將軍,我能跟您談談嗎?」
燕青郎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眼神灼熱卻又有些侷促,方才勃然流露的騰騰怒氣早已不知去向,他舔了舔唇瓣,喉頭有些發乾的開口,「我,咳,回來了。」玉米也不知他語氣為何會變得那麼……該說是木訥還是靦腆?害她突然愣住,
一時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可略一尋思,又覺得自己肯定是緊張過度,聽錯了。「嗯,」所以她也只能點點頭,嚅嚅地應道:「我剛剛,在裡面聽見了。」
「你吃了嗎?」
她終於忍不住愕然地抬頭望著他。「呃?」
「你眼皮都腫了。」他心一緊,伸手就要撫上,「你……哭了?」
她先是一羞,隨即黯然地後退了一步。「沒有,是、是方才不小心揉的。」燕青郎的手僵懸在半空中,而後慢慢地收回負至背後,緊握成拳,微微顫抖。瞧,上次把她嚇壞了,現下無怪乎她再不敢輕易相信他了。
對她,切切要再小心一些,溫柔一些……
「咳咳。」半晌後,他英挺的臉龐有些泛紅,略顯不自在地低聲道:「我,餓了。」
玉米眨了眨眼睛,迷惑而茫然地望著他——什麼?
「這幾日在大營裡我都沒吃好。」在經歷了最初的彆扭後,他索性豁出去了,越哀怨越是自然。
她聞言心猛地揪疼,難怪他看著清瘦了很多,人也曬黑了,眉心的疲憊之色這般明顯。
「還是家裡你做的飯好吃。」他偷偷瞄了她一眼,心下一鬆,暗喜她臉上掠過的那抹不忍之色。
還好還好,小米仍是有一絲絲心疼他的。
「真的嗎?你、你該不會是哄我的吧?」她眼兒倏地亮了起來,歡喜得熠熠發光,隨即又覺出自己的失態,小圓臉猛地拉了下來,悶悶地哼道:「大將軍真會說笑,小女廚藝低微,哪能同燕家軍裡的伙頭大師傅們相比?」
「他們?他們連你一根手指頭都比不過,這七天來我簡直食不下嚥,睡不安……」燕青郎話一脫口而出,臉上神情微微訕然,耳後又泛起淡淡紅暈,語意含糊地道,「咳,總之,就是那樣。」
悍衛們見狀,開始趁這時候溜之大吉,免得留在現場被閃瞎了雙眼。
原來一向威風凜凜、偉岸霸氣的主子賣起萌來,還真是「風情萬種,顛倒眾生」啊,不過預防日後主子想起今日,然後來個秋後算帳,悍衛們舉凡有長眼有帶腳的都知道該速速閃人了。
……妨礙主子談情說愛,乃人神共憤之萬惡大罪啊!
玉米眼角餘光這才瞥見,怎麼一眨眼大家都跑光了,她正覺有些尷尬不自在,也想藉機提起告辭回家一事,可是一抬頭,卻發現面前的燕青郎怔怔地凝視著自己,神情忐忑,欲言還休,眼帶悵然。
不知怎的,玉米心下頓時不爭氣地軟化得一塌糊塗。
「你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吧。」
他眼神霎時變得熱烈而明亮,眉宇間的沉鬱之色一掃而空,歡喜地傻笑了起來。
剎那間,她恍似聽見心弦劇烈地嗡動了一聲,有種熱熱的、暖暖又甜甜酥酥的滋味蕩漾奔流了四肢百骸……
玉米,不妙呀!
腦子裡的警告甫微弱響起,又立時被他春風呵化了冰山般疏朗溫暖的快樂笑意徹底消融得無影無蹤。
再不知,誰是誰的孽,誰是誰的障了……
第7章(2)
小廚房裡,春意融融……咳,是灶火暖暖,氣氛融融。
玉米圓圓眼兒溫柔地看著那個捧著大碗吃得痛快淋漓的高大男人,只覺得滿心有說不出的歡喜滿足。
恍恍惚惚間,她也分不清究竟這是身為一個廚子的成就感,還是做為一個小女人的窩心感,總之就是無法將自己的視線從他堅毅英挺又愉悅的臉上移開來。
此刻,玉米壓根兒就忘了自己信誓旦旦說過的,今天一定要回家的話。
「夠不夠吃?要不要我再多做點小菜?」她忍不住問。
「你上回做過的紅棗米粥。」燕青郎抬起眼看她,臉上笑意燦燦。「那滋味極好,我時時想起。」
「馬上來馬上來!」她聞言立刻熱情地投入熬粥大業。
他放下已吃空一淨的大滷麵碗,暫時擱下箸,目光柔和地看著她俐落的嬌小身影,心底盛滿了幸福感。
這些天來所有堆積滿胸的焦躁、煩悶、不安和怒氣,被奇異地平撫得再無半絲痕跡。
「小米。」
「嗯?」
「對不起。」
玉米攪拌著粥水的動作一頓,嘴角微揚起,又忍了回去。「做什麼同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