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在佈置典雅而溫馨的咖啡廳裡,角落坐著一對男女。
「這是當初說好的一千萬支票。」
大掌貼著鋪上暖色系桌巾的桌面,刷地一聲,一張代表著她這一年來付出應得的酬勞,就這樣擱放在她眼前。
眼睛眨也不眨,她瞪著那張支票,面無表情。
只有她自己的心知道,已經被踐踏的面目全非。
對於她要哭不哭的表情,一向最讓男人厭惡。
「怎麼,捨不得分手?」他出言譏諷,俊酷的臉龐有著惡意的嘲笑。「還是你已經很習慣在床上跟我溫存了,所以捨不得結束?」
視線離開那張支票,往上移,花彩璽終於將眸光落在他的臉龐。
深邃的五官,冷冽而無情的藍眸,高挺的鼻樑,性感的薄唇,不管從哪方面看來,這男人所散發出來的氣息都不可能跟善良畫上等號。
斂下水眸,男人眼底的嘲笑是那麼鮮明,在他的注視下,她強迫自己鎮定的收下支票,然後笑得燦爛。
「當然會捨不得呀!」她佯裝露出貪婪的笑容,親吻了下手中的支票,讓自己看起來更像拜金女的樣子。「像你這種大方又帥又有錢的金主可不多見,要結束當然會捨不得!」
她知道康薩森不喜歡看她哭泣,這一年來,她只是他解悶時的玩伴,她必須帶給他快樂,而非讓他感覺到自己真實的情緒。
就算她的淚水已經快奪眶而出,但身為康薩森的情婦,她不能讓他感覺到一絲絲的不快,她只能讓他感到快樂,因此她必須將淚水硬生生往肚裡吞。
「這一年來跟你相處很愉快,謝謝你囉!」她站起身,將桌上那杯紅酒一飲而盡。
這杯紅酒,不是結束,是開始的象徵。
以後,她不會再做任何男人的玩物。
更不會再為了錢而出賣自己的愛情。
「如果以後你有需要,可以再聯絡我,我不會讓你失望的。」客套話誰都會說,不是嗎?
就像兩人開始時一樣,康薩森像風一樣的捲入她的生命,在她的心中掀起驚濤駭浪,把她的心踐踏的面目全非以後,又不得不回歸平靜。
她不會再讓自己變成這般狼狽,在盲目的關係中墜入情愛,找不到出口,無處宣洩滿腹的悔恨。
踩著受傷卻不願服輸的腳步,花彩璽傲然地離去。
第1章(1)
大學畢業後,花彩璽就像一般的年輕人一樣,立刻投入職場,但她其實很羨慕可以繼續讀研究所的友人。
能夠讀到大學已經是老天給她的恩惠,她不能再貪心,必須開始工作賺錢,因為她有龐大的債務等著她還清。
從小父親就因車禍過世,她與母親相依為命,原本母親是職掌一間公司的董事長,但好景不常,挨不過經濟蕭條的環境變化,不僅公司倒閉,還積欠銀行一堆貸款未還,母親甚至還病倒。
她只是個涉世未深的年輕女子,這份壓力來得忽然且急促,讓人措手不及。
但怨天尤人並非她的個性,她開始找工作,找到了房屋中介的銷售員一職。
這份工作沒有一般上班族只能領死薪水的限制,只要她有業績,就可以抽成,月入幾十萬都不是問題。
她從一名笨拙、不會說話的職場新人,經歷過四年的時間歷練,變成如今最會賣房子的銷售員。
環境會逼迫一個人改變,她只是順應著壓力讓自己成長。
母親積欠銀行的債務在她這些年努力工作下,已經還掉三百多萬,然而還有將近一千萬的債務等著她還。
每一天她都不願意去想像,一千萬這個數字有多大?距離還清的那一日還有多遠?
她只求自己明白,賺錢是目前唯一的任務。
就算環境逼迫她成長,但她卻一點也不覺得艱苦,只是在面對久病纏身的母親那張蒼白面容,她卻忍不住落淚。
已經不曉得第幾次,她在病房內陪伴母親度過漫漫長夜。
她眼眶泛淚,望著母親疲倦的面容,紅唇微微顫抖。
每天早上她無法在醫院陪伴母親,只好請看護照顧,但下班後,她總會到醫院來陪母親。
醫生告訴她母親的時日不多了,在癌細胞已經擴散到其它器官後,無法再使用任何藥物來控制癌細胞的蔓延,因此她希望在母親最後的日子裡,能夠盡量陪伴她。
握緊掌心中那雙佈滿厚繭的手,掌中的溫度是冰涼,有種不安的恐懼莫名地襲向她,花彩璽不願承認母親即將離她遠去的事實。
「小璽……」花母顫抖著開口,明白自己時日不多。回顧起起伏伏的一生,她最恨的是早早就離她而去的丈夫,最捨不下的,就是她的女兒。
「媽,醫生交代你要多休息,別再開口說話了……」花彩璽忍住淚水,不敢讓母親就連病入膏肓了,還牽掛著她。
「不說不行……」花母吃力的抬起手臂,想要盡最後一絲力量,好好抱抱她苦命的女兒。
花彩璽連忙扶她起身,「媽,您想跟我說什麼?」
「咳咳……」花母忽然一陣劇烈咳嗽,嚇得花彩璽就要按鈴請護理人員來幫忙,卻被花母制止。
「不要叫護士來……」花母努力的撫平紊亂的氣息,卻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但她不能就這樣雙眼一閉走人了事。
「可是……」花彩璽惶惶然地望著母親呼吸急促的模樣,想衝到護理站叫人,卻又不敢離開母親半步,這樣慌張的情緒,終於讓她忍不住落下淚。
「傻孩子……別哭。」花母揚起一抹虛弱的笑,疼惜的抹去她的淚水。「別讓媽媽走得不安心呀……你要記住……這輩子,媽媽最愛的人……就是小璽……」
花彩璽胡亂的點頭,淚水爬滿臉蛋。
花母溫暖而柔軟的低語,令她想起這些年來的日子,雖然辛苦,卻很充實。
縱使有過怨懟,也已經是過去了,她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老天不要奪走她唯一的親人。
「我知道……我知道……」她泣不成聲,即將被遺棄的恐懼籠罩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