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風華瞧也不瞧他一眼,視線盯著圍場對面。
褚非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便見婁月質子婁戰耒又戲弄著龔子凜,手上不知拿著什麼,嚇得龔子凜抱頭鼠竄。
「婁月的質子,真是學不乖。」也注意到他的視線,弋照霆咂了聲,便朝對面走去。
龔風華見狀,正要隨著離去卻被一把力道扯住。「幹麼?」神色不變地回頭。
「你……」
「喂,客氣點,我家主子好歹是鎮國大將軍之子,你這態度要是換作他人,輕則掌嘴,重則……」
「那麼,拿掉鎮國大將軍之子的光環,他還剩下什麼?」
項予聞言,不禁摸摸鼻子,默默退到一旁,想假裝自己根本沒開口說過話。
「可以放開我了嗎?」龔風華依舊神色不變,但隱約可看出有些不耐。
「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褚非低問。
龔風華聞言一愣。
「你……不要緊吧?」褚非碰著他,發現他的指尖竟透著一股寒意。
這狀況實在是太奇怪了……自己熱得渾身是汗,他怎麼可能還透著冷意?
「不關你的事吧。」甩開他的手,龔風華哼笑著,一副他貓哭耗子假慈悲的模樣。「有時間管這個,不如找你家拿過武探花的七品貼侍陪你對打個幾回合,教你一點秘技,免得待會一上場,就被我打得屁滾尿流。」
「喂,你……」
「告辭。」龔風華一轉身,逕自朝圍場對面走去。
褚非瞪著他的背影,一股無明火他胸口燒得發燙。
「這龔風華真不知好歹,也不想想自己不過是個質子,竟敢如此目中無人,主子要是心裡不快,倒不如讓小的……」項予努力地一張老實臉扭曲得異常狡詐。
「項予,別說我沒有提醒你,你要是敢找人找小稚的麻煩,你就死定了。」褚非斂下長睫警告。
他不解極了。「主子,話不是這麼說的,實在是那傢伙真的太不識抬舉!」
「他再怎麼不識抬舉,也是我跟他之間的事,就好比我爹再風光,那也是我爹自個兒的榮耀,不是我的。」褚非頓了頓,瞇緊桃花眼道:「我警告你,別老是抬我爹的名字出來唬人,我很不爽。」
小稚說的一點都沒錯,拿掉鎮國大將軍之子的光環,他一無所有。
真想得到什麼,他就得靠自己爭取,要不然頂了再多祖蔭,也不過是個虛名。
第一章 初識情滋味(2)
「可是……」
「沒有可是!」
「……喔。」
「還不過來陪我練拳?」
「是。」
項予歎著氣,心想待會到底是要實打,還是虛著應打,可這虛實之間,實在是很難拿捏。
打重,怕主子堪不住,下手輕了,主子又要翻臉……話說回來,不是他要誇自家主子,可他家主子真的不像王孫公子,沒有半點氣焰,更是賞罰分明,待人又厚道……就不明白龔風華那傢伙為什麼老是要跟主子針鋒相對?
更不明白,主子明明碰了那麼多的軟釘子,為什麼還老要找他聊天?
比試第一關便是射騎,騎著快馬跑,舉弓射向百步外的十個靶,依射中位置評分,而拳、棍、槍、劍其他比試,則分為四回合對打,站在紅圈內,看以幾招將對方逼出圈外予以計分。
圍場邊早就聚集不少人潮,其中不乏皇子和大臣們。
尚未輪到比試的人,就在紅圈外等候唱名。
此際已是下午時分,天色陰霾,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勢,空氣悶得教人快受不了,上場比試的人不覺多了幾分煩躁,出手也顯得更加凌厲,似乎想要趕緊結束比試。
褚非站在紅圈外,沉著眉眼。
此刻在紅圈內與人對打的,正是龔風華。
而這場對戰實在是弔詭得教他皺起眉。
他和小稚對招的次數多得不勝枚舉,小稚的實力有多強悍他是最清楚的。
然而眼前的小稚竟陷入苦戰。
臉色緋紅、汗流浹背不說,腳步也虛浮得古怪,就連一開始的射騎,也離奇的出現一次的脫靶,完全失了水準。
糟的是,小稚的對手出手非常狠戾,彷彿要置人於死地一般——就在龔風華一個腳步不穩,對手執劍逼向咽喉之際,褚非嚇得向前一步大吼道:「喂!」
然,說時遲那時快,龔風華一記下腰躲過一擊,立刻回身橫劈,對方為了閃避往旁一跳,結果卻跳出紅圈之外。
褚非這才明白,原來他是以退為進,在對方鬆懈時再予以痛擊。
「停!勝負已現。」場邊的應試官舉旗喊道。
褚非立刻衝進紅圈裡,一把撐住龔風華。「你沒事吧?」
龔風華粗喘著氣息,不解地看著他。
真是搞不懂褚非這個人?他們明明時而針鋒相對,但褚非此刻臉上的關心是那般真誠,彷彿他們不是競爭對手而是朋友。
說不感動是假的,弋風皇朝表面上待他們這些質子為貴客,心裡其實瞧不起他們,不然就是想利用他們來拉攏他們背後的勢力。
在這種環境長大的褚非還能夠真誠待人,實屬不易,儘管仍然有些紈褲子弟的不良習性,比如戲玩宮女、炫耀寶物。
「褚公子,最後比試一刻後就要開始,先放開龔公子吧。」應試官走進紅圈內道。
「我要求最後比試明天再進行。」褚非道。
龔風華微蹙起眉。
「為什麼?」
「因為他身體不舒服,難道你看不出來?」他沒好氣地指著龔風華。「我和他是最後應試者,我有權要求明天再比吧。」
他剛剛算過了,小稚的分數和他旗鼓相當,最後肯定要再加試一場。
「這個嘛……」應試官面有難色地沉吟著。「稍等一下,我去問一下是否可以延期。」
應試官一走,龔風華輕推開他,站直身後問:「為什麼要等到明天?」
「勝之不武。」他沒好氣道。
這場比試,雖說是採取積分,但卻是分組比賽,他很清楚自己被分到一堆爛蝦軟蟹的那組,而小稚則被分到幾乎都是武官子弟的那組,可以想像他應戰得比自己艱辛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