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娘被他喝斥之後,低下頭不敢再多言。
寢房裡頓時一片窒人的靜默。
半晌,牧荻爾望向伍總管,「樂平侯何時會抵達關城?」
「屬下昨晚收到訊息,樂平侯這兩日應該便會抵達。王爺屆時是要接他到王府,抑或是要另行安排住處?」伍連郡請示。
「王府內探子太多,安排少尹去城外的別莊。」樂平侯聞人尹精通醫術,他正在等他前來為自己解毒。
他身中劇毒之事是真,當時察覺中毒後,他立刻服下聞人尹先前給他的解毒丹,但因毒性太烈,那顆解毒丹只能暫時克制住毒性,無法完全清除。
之後請來數名醫術高明的大夫仍是束手無策,又明白牧隆瑞對他的戒心,他索性將計就計,佯裝成因中毒而呆傻的模樣。
牧隆瑞特地從宮中派來太醫確認,他是瞞過了太醫,可牧隆瑞生性多疑,顯然未完全相信太醫所言,所以才又藉著賜婚名義,命奚荷月嫁到王府,暗中探查真偽。
「是。」伍連郡頷首。
牧荻爾站起身,準備離去前,朝扮成他的小凌子說:「那桶熱水別浪費了,你剛受了寒,去泡泡吧。」
「王爺,您還要出去?」桃娘問道。
「我去會會我的王妃,小凌子待會兒洗好後,先裝睡,等我回來。」
「是。」小凌子點頭答道。
第6章(1)
牧荻爾與伍連郡一起走入床榻下的那道階梯,從密道離開寢房,密道有兩個出口,一個在喜房,一個則位於東廂的一間房間內。
伍連郡從書房的出口離開,牧荻爾則從東廂的房間內出來,這裡正是安排給石戈所住的房間。
他從臉上撕下風清波的人皮面具,從懷裡拿出另一張人皮面具戴上,搖身一變成了蓄著鬍子的石戈。
不論是扮成精通岐黃之術的風清波,或是宣稱擁有祖傳解毒秘方的石戈,也是他試探奚荷月的一種手段。
他想知道,當眼前出現能幫助他排除體內殘毒的機會時,她會選擇忠於陛下,千方百計破壞掉這個機會不讓他復原,或是選擇站在他這邊。
而誘惑她,則是為了要試探她是否忠貞。他換了件黑色長袍,束髮的髮帶也換了條黑色的,推開房門,走向王爺寢院。他一眼便見到站在院子裡的奚荷月。她剛嫁過來時他並不認得她,之後隨著她的言語,才想起她便是自己五年前從一幫匪徒手上救下的那個小丫頭。
五年不見,當年那個小丫頭已生得亭亭玉立。
當年他曾對想要以身相許的她戲言——「若是日後我妻子跟人跑了,那我就娶你好不好?」他哪裡想得到,這句話竟一語成讖。他的妻子跟人跑了,而後他娶了她。
若是他們之中沒有摻著陛下的事,或許他會相信她這五年來一直都惦記著他,真的戀慕著他,可如今她是奉旨而嫁,而他是奉旨而娶,事情便不單純了。
更何況當年他與前妻也曾恩恩愛愛、濃情密意的,可轉眼她便背叛了他,女人的感情是無法相信的,這是他在前妻身上學到的教訓。
因此他一再扮成別的男人來試探她。
她不喜歡輕佻風流的風清波,他便換個豪邁英挺的石戈,若她也不喜歡石戈,他還可以再裝扮成好幾個不同類型的男子出來,他精於易容偽裝之術,人皮面具他多得是,他倒要看看,她能不能禁得起一再的誘惑。
他來到奚荷月面前,行了個禮後,說道:「石某見過王妃。在下聽伍總管說王爺落水,特來探望,不知王爺現下情況如何?」
聽見他的聲音,垂首不知在想什麼的奚荷月這才抬起頭來,「多謝石公子關心,王爺沒什麼大礙,只是著了寒,祛毒之事怕要暫緩幾日。」
「這事伍總管跟我說了,王爺身子要緊,祛毒之事不急於一時。對了,王妃怎麼待在這兒不進屋裡呢?」
「王爺受了寒,正在房裡泡熱水祛寒。」瞥見他臉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似是不解她身為王妃為何要避開。
她當然無法告訴他,她其實是被牧荻爾給趕出來的,又不想在廳裡待著,所以才帶著菊兒到院子裡透透氣。
頓了下,她略作解釋,「王爺現在的性子有點孩子氣,他洗澡時,不喜歡太多的人在旁邊伺候著。」原以為她在牧荻爾心裡的地位已與桃娘一樣,今日才發覺並非如此,在他心裡仍是較看重桃娘,所以他寧願讓桃娘服侍,也不願讓她留下。
此時她就像飲了黃連汁一樣,嘴裡心裡都透著難忍的苦澀。
「王妃無須太擔憂,我相信王爺吉人天相,不會有事的。」他安慰了句,接著從懷裡取出一隻錦盒遞給她。
「這是什麼?」她沒接過,疑惑地問。
「打開看看。」他咧笑道。
她無奈接過打開錦盒,裡面擺著一支鑲嵌著寶玉的掐絲金釵,十分華美精緻,但只看一眼,她便將錦盒遞還,「石公子,這禮我不能收。」
他不肯收回,臉孔板了起來,「王爺與王妃大婚之時,石某來不及前來祝賀,這是我為兩位準備的賀禮,如今補上,王妃不肯接下,莫非是認為石某的賀禮太輕了?」
「不是……」她猶豫著要怎麼婉拒他。
見她似有顧慮,他一臉正色的解釋,「這並非是我私下贈給王妃的禮物,而是送給王爺與王妃的大婚賀禮,以表祝福之意,王妃不必擔心。」
奚荷月不好再拒絕,遲疑了下,說:「我會替你把這份賀禮轉交給王爺。」
「有勞王妃。」他扯起唇,直勾勾盯著她,語氣忽然有絲抑鬱,「實不相瞞,石某初見王妃時有些吃驚。」
「為什麼?」
「因為王妃生得和石某指腹為婚的未婚妻有幾分神似。」
「是嗎?」她將手裡的錦盒遞給菊兒,不是很在意他說的話,直到聽見他下一句話,才抬眸望向他。
「只是後來石某無福將她娶進門,她另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