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可愛的小動作,他都牢牢記得,有一陣子,想起時心會痛得無法入睡,徹夜輾轉,最後,他開始會害怕去想起這些讓心疼痛的甜蜜片段。
「幼幼……」他痛楚地,低低輕喚。
他沒有忘,一直都沒有。
她微微一顫,擱在他腰間的手,輕輕環抱住他,啟唇默許了他。
他吻得很深,也很熱烈,淋漓盡致,然後,甘心地放開了她。
兩人都有些順不過氣,氣息微紊。
他默默看著她好一會兒,脫下外套往她肩上裹,深吸了口氣,輕聲道:「你跟楊仲齊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她張大眼,正要開口說些什麼,他抬手制止。「我只是想告訴你,不要讓柚柚拖住你的腳步,她本來就不是你的責任,你有自己的未來該去追求,我……我是說柚柚,我可以應付,你不必掛慮這些。」
「所以……」她懵了,神情怔忡地望他。
這是要她走的意思嗎?那這個吻……又是什麼意思?
他歎息。「幼秦,你知道,你要的,我給不起。」
以前能夠風花雪月時,都讓她那麼不開心,如今有了小孩,連浪漫的本錢都沒了,每天過的就只是柴米油鹽,那不會是她想要的。
試過一次,如此糟糕的收場,年輕時他還可以憑著一股熱情與衝動,什麼都不管,可是現在不一樣,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了,他還有責任,萬一這次再失敗,受傷的不會只有他。
他輸不起,也沒有勇氣給予任何承諾,與其這樣不上不下地拖著她,不如放她去追求她想要的。
「那個柯先生……看起來人不錯,如果你……」他頓了頓,艱澀地啟唇:「週末沒空的話,撥個電話給我,我會自己帶柚柚。甚至……以後再也沒空,也只要說一聲,我就知道了。」
她開不了口,那就讓他來說。
把一切都說開了,他感到如釋重負,至少不必讓罪惡感壓在胸口。至於心房隱隱的痛楚,那不重要,他早就習慣不去理會。
轉身回到車內,目光沒敢在她身上多留戀片刻,便驅車離去。
與她告別這種事,他做過一次,有經驗了,再來一回也不會太困難。
應該……
第8章(1)
美好的週末假期,他一早就醒了。
睜著眼,躺在床上,不想動。
懶洋洋地,什麼也不想做,如果可以,他其實很想就這樣睡掉一整天,但——
「把拔?」小小人兒探進頭來。
他歎氣。「我醒了。」
這就是單身跟有家累的差別,什麼事情都不能隨心所欲,他還得替女兒準備早餐,連賴床的資格都沒有。
他起身刷牙洗臉、幫女兒打點儀容,然後到餐桌前準備吃早餐。
在烤好最後一片吐司,抹上果醬的同時,手機響了。
他接起,沒有意外是楊幼秦。
「我今天……可能沒辦法過去了,你——」
「你忙吧,不用過來了,我也想帶柚柚出去走走。」他很快接口。
「喔。」
三言兩語,簡單結束了通話。
不意外,早在那晚決心跟她把話說開以後,他就有心理準備了。
她應了柯致謙的邀約,便是有與對方交往的意願,未來會如何發展,那是可以預期的事。
他是有孩子的單親爸爸,沒有任性的權利,這樣對彼此都好……明明已經再三告訴自己,心裡還是泛開無以名狀的惆悵。
「柚柚……」他甫張口,卻不曉得該怎麼告訴女兒,往後她沒有辦法很常看到幼幼阿姨,她要約會、談戀愛,然後……可能就不會再來了。
吃過早餐後,他想說很久沒回去走走,便帶女兒回台中老家去看看父母。
光是來回車程就得花上半天,他們在那裡吃過午餐,又待了一會兒,聊聊近況,剛好兄弟們也休假回來,手足聚在一起,本來從以前就什麼都能聊,這話厘子一開,整個就是沒完沒了。
這當中,不免也被問到打不打算再婚的問題。
「大嫂是個好女人,但是你未來的日子還很長,總不能一直這樣過下去,我想大嫂也會樂意有個人來幫她照顧女兒。」
「而且,柚柚還小,家裡總是需要有個女人打點,等她再大一點的時候,很多女孩家的事是你無能為力的,至少你就沒辦法教她怎麼化妝、怎麼買內衣、怎麼使用衛生棉。」
「我知道。」兄弟們說的,他何嘗沒有想過?「我並沒有排斥再婚這件事,再過幾年,如果有適合的對象,我會考慮。」
「所以現在沒有適合的對象?那小柚柚滿口不離的「幼幼阿姨」是誰?會幫她綁辮子、打扮得像小公主一樣漂亮,還會帶她去上課、吃好吃的東西,每天都在一起……你不要告訴我,這只是一般交情。」
「她……是我以前交往過的那個女孩子。」
「這樣,不好嗎?」初戀情人,很有緣啊。
「我絕對相信,她可以將柚柚視如己出,但是在感情上,我們無法契合,我不想……再重蹈覆轍。」
不涉及感情層面時,他們可以相處得很自在,可是一旦扮演的身份不同,他沒有把握能達到她的標準,扮演好她想要的那種完美情人。或許有些人,真的就只適合當朋友,不適合當情人。
余氏兄弟靜默了。
那一段感情讓他很受傷,這兄弟們是知道的,所以有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再去碰觸感情的事,如今面對造成這段情傷的人,心裡哪會不惶恐、不退縮?
就是因為太痛了,才膽怯地不敢再去要。
也因為這樣,後來他對於愛情,一直抱持可有可無的心態,個性合得來、能夠共同生活最重要,其餘並不強求。他們心裡都知道,他對大嫂是喜歡多過於愛情,但因為真的是個宜家宜室的好女人,他們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明眼人哪會看不出來,他誰都可以考慮,獨獨不考慮的那個,才是他心裡自始至終唯一愛的那一個,也是唯一有能力顛覆他、讓他痛徹心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