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決定了,在動手痛揍書生之前,要先告訴柔弱的曉風,不要擔心,安心的待產,一切有蓿叔在。
突然,他意識到不對勁的地方。
「等等,暮靄也知道這件事,卻還幫著她?」
哎呀,真糟,他追究起來了……
菊雨蝶暗暗咋舌。
「我記得大掌櫃也一直幫忙說話……難不成她們串通好了?」
「哎,誰知道呢!」她想要隨口帶過去。
「而且先提出條件交換的人也是大掌櫃,暮靄還說給她幾個月的時間……這樣想起來,分明從一開始就是陷阱。」說到後來,蓿北殉已經咬牙切齒。
菊雨蝶掩住臉。
雖然她也算是被牽連的受害者,但是事情進行到半,她就從閣裡派出的探子口中瞭解事件事的來龍去脈,所以她才會這麼配合,轉移蓿北殉的注意力……
如果真的要追究,她也是共犯。
「北殉哥哥,你跟我也是拜這件鳥籠事所賜,才能每日相見呀!」她兩眼水汪汪的望著他,「莫不是北殉哥哥後悔與人家結緣?」
這一招打得蓿北殉措手不及,當下愣住。
「我……我怎麼會……」
他冷汗直流,想著該如何自圓其說。
盛夏,日落確實比較遲。
兩人藏身在枝葉之間,但是菊雨蝶頭髮上的釵飾明亮,略微招搖,便折射陽光,閃閃發亮,非常顯眼。
暮靄很快便注意到了。
她瞇起眼睛,心生懷疑。
而夏季的風,實在也是刮得又高又遠。
菊雨蝶身上的香味,被風帶得四散。
那香味,暮靄怎麼樣也不會錯認。
她臉色蒼白,忍不住伸出手掩住臉,低聲哀號。
「我的老天爺啊……」
暮靄認命的放下手,瞥了眼曉風的肚子,又看看無辜的書生,皺了皺臉,決定在曉風平安生產之前,先將責任擔下來。
這個人情,等曉風生完孩子,她絕對要讓曉風連本帶利的償還。
她默默的朝著野草園的方向前進。
第10章(1)
蓿北殉和菊雨蝶回到地面,站在樹下。
他一手緊摟著她的腰,好像害怕她會逃跑。
暮靄來到後院時,看見蓿北殉伸手擁著菊雨蝶,菊雨蝶的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一人低頭,一人抬頭,說話的聲音輕輕細細,都露出溫柔的笑容。
好一對情投意合的佳偶!
暮靄來到菊雨蝶的面前,仰望著她。
「主子。」
「暮靄,你回來啦!」菊雨蝶歡天喜地,當下拋開蓿北殉,雙手一張,緊緊抱住暮靄,拚命的撒嬌,「人家今天格外想你,真是一個下午不見,如隔三秋……」
暮靄愣了一下,臉頰微微泛紅,笑說:「主子說這種話,若是傳出去,真是丟閣主的臉面。」
「人家想你嘛!」菊雨蝶噘起嘴巴,無比嬌媚。
可惜這招對緊張萬分的暮靄沒有效。
「你怎麼提早來了?」蝶主子應該是下次放假才來到這裡,卻在今日就來了。
「你不是應該還在鏡照河上玩得開開心心嗎?」
「可是北殉哥哥說他想我來野草園。」菊雨蝶面不改色,將責任全推到蓿北殉的身上。
蓿北殉一愣,剛好對上暮靄的目光。
「曉風姐姐深受蓿大人的照顧,暮靄感激萬分。」她的臉部線條緊繃,顯得僵硬。
蓿北殉慌得手足無措。
他聽到什麼?
「你剛才說什麼?」
「曉風與我是雙胞胎姐妹。」暮靄聲音平平的說:「根據民俗,雙胞胎是不祥的,因此姐姐一生下來就轉送他人,卻沒有被好好對待,流落街頭,直到遇上蓿大人你之後,才獲得很好的照顧。」
「你……你說你和曉風是雙胞胎姐妹?你被留下來,又為什麼會落入青樓?」
蓿北殉滿是困惑。
「家母早逝,」暮靄的聲音裡有一絲困擾,「繼父寵愛獨子,為了獨子的花用,決定將我賣給人口販子,繼兄卻與人口販子合謀,將原本應該要進大戶人家做婢女的我賣到青樓裡,如此一來,可以得到比較多的錢。」
蓿北殉聽得目瞪口呆。
眼前的女孩明明是個活人,嬌小柔婉又明事理,卻被當成貨物一般賣來賣去,無論是她的繼父還是繼兄,都不將她當人看啊!
他惱火起來,更加憐惜她。
「你……你找到這裡來,是想和曉風相認?」
他很激動,暮靄卻有些羞澀。
「本來是沒有打算與她相認的,我只想遠遠的看姐姐一眼,可是被姐姐發現了,之後就被她追問出來……」
「所以你們早就相認了嗎?」他一臉茫然。
「是啊!」暮靄好不彆扭,「但是生活的環境差異太大了,與其說有親人的感覺,不如說更像朋友……所以只是固定有書信往來。」
「書信往來嗎?」他很困惑。
「幾個月前,姐姐寫信告訴我,她和教書的師傅情投意合。」暮靄的聲音小小的,「我那時還以為姐姐只是動了感情,沒想到她緊接著就有了身孕……」
「所以你們聯手……」
「不是的,一開始姐姐只是想去教書的師傅那裡躲個幾天,沒有想過要離開這麼久。」暮靄連連搖頭,「後來蓿大人找到蝶主子這裡,我……我只好順勢反應,沒想到大掌櫃也來湊熱鬧,結……結果就變成這樣……」
蓿北殉瞧她嬌嬌弱弱的,小小的身子不停的顫抖,覺得她委屈又可憐。
「我沒有怪你,暮靄,乖哦,不要怕。」他結結巴巴的安慰道,「你是為了就近照顧曉風,才來野草園幫忙的吧?」
「嗯……我也想知道姐姐在這裡生活的情形……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有個姐姐,進三千閣之前,我許了願望,想要找到姐姐,確認她平安無事,閣主為我實現了這個願望,讓我知道姐姐在這裡生活……」她低垂著頭,楚楚可憐,像是受到驚嚇的小動物。
菊雨蝶一直擁著暮靄,用臉頰輕輕的蹭了蹭她。
暮靄緩慢的抬起小手,抓住菊雨蝶的手臂,這一抓,就沒有再放開。
她們相依偎的模樣,讓蓿北殉看了覺得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