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喜歡吃魚嗎?」
「是啊!可惜功虧一簣……」
聽到她再度歎息,嚴馭堂總覺得自己應該禮貌性的這麼問——「要幫忙嗎?」
「你是傷患耶!休息就好了,免得待會兒傷口又疼了,反而拖累我的進度。」
「那你好好努力吧!」她都這麼說了,他當然不會再自討沒趣。
沒想到她卻有些沒好氣的說:「你怎麼這麼快就放棄了?就算不是看在我很想吃魚的分上,你好歹也該看在我救過你的分上,多堅持一會兒吧!」
嚴馭堂不太能理解她的思考模式,「你是說,在下應該要堅持幫忙嗎?」
「不是嗎?」她以理所當然的口吻說著,「以往即使我不要別人幫忙,大家通常還是會堅持要幫我——你是第一個這麼快就收手的人。」
「看來你一直很受寵愛。」這些話若是出自其他人口中,他大概只會覺得自以為是,然而由她說出,他卻感到有些羌爾。
「我不值得別人這麼對我嗎?」她奇怪的睨他。
「不是。」平心而論,光憑她的外表,應該就有不少男人想將她捧在手中細心呵護,「只是我以為你是真心體諒我受了傷。」
「我當然是真心的,只是我以為你會看在我奮不顧身救你的分上,也不顧一切回報我的……古人不是都說要投桃報李嗎?」
嚴馭堂沒預期自己會笑,但他的確是不可自抑的揚起唇角,不過在她星眸的瞪視下,他忍住了。
見義勇為、投桃報李……看樣子,她的世界還真是非黑即白。
「算了!你還是去休息好了。」她沒再奢望他的幫忙,「反正對現在的你而言,早點康復才是最重要的事。」
「沒關係,我來幫你吧!」對從小到大幾乎不曾受過傷的他,這次的傷是重了一些,但只是坐著釣魚,應該也還好。
「這……」見他真要動手,元千夢反倒遲疑了,「我只是隨口說說,你不需要勉強,免得我被冠上虐待傷患的罪名……」
「你放心,若真不行,我會視情況停手的。」
「可是……」才開口,元千夢就瞥見不遠處多出一群陌生男子,「你們不是今日吃壞肚子,上門求診的那群人嗎?」稍早她在前頭見過他們。
「我們正在找茅房呢!」領頭的青衫男子歉然道,望向嚴馭堂的目光卻帶著十足的敬畏!
「茅房的方向是在另一側,不是這裡。」忙著指路的她沒發現,身後的人對那群陌生男子輕輕的搖了頭。
見他們沒動靜,她回身道:「還是不明白嗎?要不要我帶你們過去?」
「沒關係,他們自己去就行了。」
「沒錯,不敢勞駕姑娘,我們知道了,很抱歉打擾兩位,謝謝。」青衫男子一個頷首,很快領著其他人離去。
「他們真的知道路嗎?」元千夢總覺得他們看來還是不知方向。
「他們也不像你所謂『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人嗎?」
「是不像,而且他們還挺慘的!」她同情道:「他們是來自北方的旅人,不慎在路上吃壞肚子,上吐下瀉,看了好幾間藥鋪都沒用,最後輾轉尋到這裡,偏偏碰上人最多的時候,還等了好一陣子呢!真可憐,不過反正有黃叔在,就沒什麼好擔心的,我要做點更實際的事去了。」迫不及待的走回河邊,元千夢捲起衣袖,準備重新和魚兒搏鬥。
後頭的嚴馭堂則是微蹙起眉,對他而言,她對人的戒心確實太低了一點,也確如黃春回所言——她有時熱心過頭,這不能算是好事,若是遇上好人便罷,假如不幸碰上壞人,後果可能會不堪設想……
但元千夢對他的憂慮渾然不知,只是清出旁邊的位置,「如果你真想幫忙的話,就坐在這裡吧!」
嚴馭堂揚唇,收起心緒,對一臉企盼的她邁開步伐……
「啊!好飽喔!」摸著圓鼓鼓的肚子,元千夢看起來樂不可支。
沒想到眼前男子的身手竟是這般了得——從他坐下後,不過幾個眨眼的工夫。便以短刀射下好幾條在水裡來回悠遊的魚兒。
大喜過望的她當下便決定就地升火,先烤幾條來吃,剩下的則留待之後讓映畫一展廚藝。
歡天喜地的吃下第五條魚後,她總算萌生飽足感。
「你還頗能吃的……」散落滿地的魚骨頭讓嚴馭堂甚為驚訝。
除了原本食量就不大的芷茵外,他見過的其他女子多半對美食都只是蜻蜓點水般的淺嘗即止,教他一度懷疑她們是否都有胃口不佳的問題,後來才知那是當著他的面不好意思吃太多,
但她卻不同……
「不好嗎?」澄澈的水眸朝他一橫,「你沒聽過能吃、能睡就是福嗎?而且這已算克制了——要不是擔心吃太多,晚上會吃不下映畫做的美食,我的成績可不只這樣!話說回來,沒想到你
的功夫這麼好耶!「
面對她的讚賞,嚴馭堂只是雲淡風輕的一笑,「不過是運氣好罷了。」
「在忙了一個卑上才釣起三條魚的人面前這麼說,似乎有些失禮吧?」星眸朝他一瞥。
「否則在下該怎麼說?」為免她又面露不快,他索性直接詢問。
「你可以說要教我啊!這樣以後不靠你,我也能自己張羅。
你沒聽過嗎?給一個人魚吃,倒不如直接教那人釣魚。「
「你很有骨氣。」他以為多數女子只想當依附女蘿的菟絲。
「當然!我平生最大的願望就是自立更生,不仰人鼻息,也不必看人臉色!」
「有誰給你臉色看了嗎?」她不太像是會受人欺負的模樣。
「以前是很少,就算有,我也不太理會,但今後……我無法確定。」低垂眼睫,元千夢有一下、沒一下的撥著剩下的半條烤魚,歎了一口氣。
記起她不願意他過問太多,嚴馭堂識相的沒再追問,只是建議,「要不要多烤兩條魚?」
「你也太看得起我的食量了吧!」她又拉下臉,「我看起來像蝗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