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他年長,因能體會母后的心情,因此對於她時不時喜歡干政、偏寵外戚,他都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只是慢慢開始收攏實權,整頓因掌權而愈來愈無法無天的皇親國戚,卻也引發他們的諸多反感。
他們的不滿母后明白,可又對愈來愈有主張,不肯輕易讓步的他束手無策,遂希望他能封皇親國戚的閨女們為后妃,藉以修補彼此間的關係。
可惜他不接受這番安排,還在後來的一次南巡,帶回一名民間女子。
夏芷茵的出現為他無趣的世界帶來了溫暖,但也震盪整個家族,母后更是很快找來神官為芷茵排命盤,宣稱她會敗壞國運,要他以大局為重。
但他毫不理睬,沒想到母后索性趁他出巡時,以除掉不祥之人為由,將芷茵推向死亡!
事發後,涉及此事的人全被送往與芷茵同在的國度──只除了母后。
面對他極度的不諒解,她泣訴是為了國家好,並不斷提起多年來受到的委屈,與為他所做的犧牲與付出,最後更表示若他無法諒解,她願意到地下去陪父王!
面對採取親情攻勢的母后,他最後壓下了憤怒與痛心,甩袖而去!
之後長達數個月,他只派人請安,直到母后後來大病一場,才又恢復了往日的互動,但見面時,他們幾乎是無話可說……
之後,母后再也不提立後一事,只是在隱忍了一、兩年後,近來又開始慇勤的為他物色對象,甚至將皇叔方滿十五歲的女兒也扯了進來……
「真是夠了!」閉了閉眼,嚴馭堂起身來到窗前,神色無奈,但沒多久,龍顏轉為訝異,「李進,最近有換花匠嗎?」
「回王的話,一直都是同一批人,怎麼了?他們有疏失嗎?」李進上前,順著主子的目光望去,意外的發現──「瓊花開了!」
「沒錯……」深沉的嗓音隱含著激動,「芷茵最愛瓊花,當年朕為了讓她開心,命人移植十株進宮,但它們不曾在此綻放過美麗,沒想到如今竟開花了……」
「王,這是吉兆哪!」李進微笑,「就像久旱逢甘霖,這幾株沉寂多時的瓊花終於開花,奴才想,一定會有好事發生的。」
「宮裡還能發生什麼好事?」薄唇冷淡的一撇,「朕只是突然有個想法……」
「什麼?」
「朕……想出宮去看看……」
「王要出宮?!」
「不好嗎?」
「不!當然好!」自芷茵姑娘離開後,主子更加努力治國,像是想藉由埋首於政務中忘卻一切,李進正愁他會悶出病來,沒想到他主動表示想出去看看,這可真是好事一件。
「嗯,朕想去芷茵的故鄉走走……那裡的瓊花應該也開得很漂亮了……」眺望著清秀淡雅的瓊花,冷漠的俊容浮現出許久未見的溫柔。
「王去散散心也好,奴才立刻去安排!」
「不,此事先別渲染開來;朕打算微服出宮,不希望任何人跟隨,離開前,朕會留下手諭,說明此事與你們無關。」
「可,為了王的安危著想,還是……」
「放心,朕不會有事的。」嚴馭堂淡笑,「若是你擔心朕會想不開,朕不是一直都照著芷茵的希望──活得好好的;若是你擔心朕的安全,難道你還信不過朕嗎?」
「當然不是。」李進深知背負著母后高度期望的主子從小便接受極為嚴格的武藝訓練,因此擁有連頂尖大內高手都望塵莫及的不凡身手。
「那就好,政務朕會先做好安排,也會定時與你聯繫,若真有要事,可直接向丞相大人請益。」
「王不必擔心,奴才會見機行事的。」李進深深作揖。
打從女兒紅腫著雙眼進門的那一刻起,一身華服的中年男子便極力忍耐著,直到她抽抽噎噎的說完事情經過,他終於按捺不住的拍桌!「好了,別哭了!我嚴四方沒你這麼窩囊的女兒!為了一個男人不要你,就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真是不中用!」
「這是什麼話!」被罵的人沒回話,她的母親倒是心疼了,「玉萍從小就景仰王,好不容易能接近他,王卻那麼無情,她會傷心也是正常的;而且讓她去接近王,博取王的歡心,對咱們不也有好處嗎?」
「別再說了!」嚴四方勃然大怒,「哼!先王在世時,官拜衛國將軍的我手中握有的可是百萬兵馬,現在貴為攝政王,卻因被削弱權力,得冀望靠攀女兒的裙帶關係來重新掌權,簡直可笑!
「當年那場皇位之爭,要不是有我相挺,那張龍椅的主人早就易主了!腳步才站穩就想倣傚人家杯酒釋兵權,真是忘恩負義!」
「好了!當初為了鞏固政權,太后娘娘重用一堆皇親國戚,樹大本來就易招風,加上多年來又有不少害群之馬,身任要職後便胡作非為,惹來其它朝臣不快,紛紛參奏,王才會開始平衡親族的政治勢力……」
「哼!就算要清算,也不該是我!從他懵懂無知時,就是我在照拂他,幫忙安內攘外;現在他翅膀硬了,就想過河拆橋,早知如此,當時我就不該保他!!」
「身為攝政王的你一定是首當其衝啊!王還小的時候,垂簾聽政的你等於是代王,王長大了,你再繼續干政的話,其它人當然會眼紅,加上王已成人,有自我主張與想法,想親力親為也是很正常的事。」
「你到底是站在哪一邊?」嚴四方瞪了妻子一眼。
「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不過王待咱們也算不錯了,」嚴夫人喜不自勝的說:「不但封了軍兒為禁軍統領,還說只要他表現良好,官拜將軍也是指日可待的事,在其它皇親國戚開始失勢的時候,咱們家還有人高昇,這很不簡單──」
「愚蠢!這是兩面手法,你到底是懂,還是不懂?」
「就算是也沒辦法啊!王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只會對太后娘娘和你的命令言聽計從的稚兒了,更別說在夏芷茵死後,他和太后娘娘簡直是形同陌路,連自己母后的話他都不太理會了,更何況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