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看宏志的案子,他如此深入的去調查被告的身家背景,發覺被告竟是這麼可憐的人,原來犯人未必大奸大惡。
她受他影響,法官冰冷的血都沸騰了起來。宏志的案子,她最後判他兩年徒刑,緩刑三年──三年內只要不再犯罪,外前咎不計。換言之,宏志可以繼續陪著母親,不用坐牢。
「其實我還滿笨的,要不是學姊跟我說,我還想不通。」想不通原來他早就受她征服,接受了她、愛上了她……
「學姊跟你說什麼?」她很好奇。
「她說要我有點良心,看看這十年來到底都是誰陪在我身邊;學姊還說,有很多男人在追你,說我不是唯一的。」
「所以你只是想報恩?還是只是基於雄性生物的競爭本能?」
嚴士揚搖頭,很認真,「不是,當然不是。」
沈佩璇也很認真,她想得到答案──她不是那種為了感情就沖昏頭的女人,她說過她可以一輩子掩藏感情,一輩子只做他最好的朋友。
「小璇,我喜歡你。」他知道,他該給她答案了──這些年來她的陪伴、她的照顧、她的付出都說明了她的感情。
他太笨,笨到看不清,還以為自己可憐兮兮,以為自己沒人愛,原來十年來都有她陪著,他是全全界最幸運的男人。
沈佩璇看著他,眼眶一濕,她含淚帶笑,點點頭,牽著他的手,繼績向前走;她總是掩藏激動,深怕被別人發現自己失控。
可是她真的高興,真的……「我也是……」
他好高興,停下腳步,一把抱住了她。
沈佩璇笑著,還想掙扎,但他不放,兩人緊緊擁抱;反正都離開法院了,別人也看不到,而且就算看到了又怎樣呢?
就在此時,他們聽見了一陣哭喊,嚴士揚一回頭,把沈佩璇護在身後,深怕有人攻擊,可是他們發現來人是個女人!
那女人腳步踉蹌,渾身衣著不整,看來極為狼狽;嚴士揚基於職業直覺,立刻覺得不對勁,彷彿聞到犯罪的氣味。
那女人靠近他們時,全身像是癱軟一樣倒了下去;嚴士揚立刻放開沈佩璇,上前將人扶住,沈佩璇也面露憂心,在一旁護衛著。
兩人還來不及看向這女人,前方一陣叫囂,好幾個男人似乎在追這個女人,但他們一看見有人,立刻跑掉。
「小姐?小……」
那女人緩緩抬頭,看向嚴士揚跟沈佩璇,他們都驚呆了──她……是她……
女人看見他們,眼前一片昏天暗地,淚水潰堤而出──覺得羞愧、覺得羞辱,覺得毫無顏面,她放聲尖叫,「啊──」然後昏了過去。
「小君……」
小君……
那景況太驚人,嚇得沈佩璇直到現在都還膽顫!
嚴士揚基於合理懷疑,認定這其中必有犯罪事件發生,於是他來不及理沈佩璇,將汪映君抱起直接叫了救護車到醫院,同時通知警方與檢方。
她是一個人回到家裡的!
到家後,她不知自己該做什麼──顯然還無法從剛才的恐懼中清醒過來,恢復冷靜思考。
一晚上的輾轉難眠,腦中想到的都是小君那驚恐的臉,那淒厲的尖叫──這年小君到底經歷了什麼事?她到底怎麼了?
這原本已經被忘記的人突然出現在大家面前,還是一副落魄悲慘的模樣,真是讓人措手不及,最後沈佩璇失眠了整晚,頂著一副熊貓眼,以及精神不濟的神情到法院上班,繼續去迎戰那堆積如山的工作。
學姊看到她時,還訝異的問她到底怎麼了?她只是搖搖頭,不發一語,處理著公事,審閱卷宗,寫判決書。
她在想什麼?或許是害怕吧!小君……這麼多年沒出現了,會不會一出現,一切就變了?
「我怎麼能這樣想……」沈佩璇責備著自己,怎能為了私人感情變得這麼冷漠──小君看起來就像遭遇到重大打擊,那個打擊一定很嚴重,到底是怎麼了?這些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按捺不住,她第一次打電話,撥了嚴士揚的手機,有撥通,但沒人接聽;接著她再打電話到地檢署找嚴士揚,沒報上自己的大名,對方只說嚴檢察官剛傳訊嫌犯,目前正在訊問。
聯絡不到……那男人也真是的,再怎樣,昨晚她也親眼見到了,他難道不用跟她說一下,讓她瞭解狀況,不用再擔心嗎?
學姊李嘉蓉坐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抬頭看著她,「小璇,今天怎麼了,好像一直心神不寧的?」
搖頭,「沒事。」說沒事是騙人的,她隱約可以感覺到好像就快要有大事發生了,只是事情會有多大、多嚴重,她真的很擔心。
學姊繼續處理自己的公事。
可是沈佩璇安靜了一會兒,立刻又有了動作,她又開始打電話,試圖再聯絡嚴士揚,但依舊沒有結果。「學姊,地檢署那邊有什麼事嗎?」
「你問地檢署有什麼事?是案子的問題嗎?」
「不是,他們今天有傳訊什麼人,或是正在調查什麼案子?」
學姊搖頭,「沒聽說啊!不過小璇,你忘了嗎?地檢署那邊的事,我們不一定會知道,檢審分離啊!他們要做什麼也不會通知我們啊!」
是啊!她擔心到都傻了,「對啊……我竟然都忘了。」苦笑,笑自己傻,傻到連這種最基本的事都忘記了。
沈佩璇不再問了──她不應該繼續這樣分心,這不像她;既然要工作,就應該專心一致,如果想東想西,手上這些等待她做出判決的案子的當事人,對他們也不公平。
經過這番心理說服,沈佩璇收拾起雜亂思緒,專心工作,閱卷,整理資料,開庭;學姊則照常忙進忙出,幫忙她。
中午過了,下午也過了,她忙到暫時都忘記了昨晚發生的事,堆積如山的案件幾乎佔據了她所有的心思。
每天的工作就是這樣,時間永遠不夠用,時鐘上的指針,她都懷疑有人調快了,怎麼一下子就下午五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