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笑。「這正是我要剪的理由啊!」
「你其實不必……這實在是……」裡奧發現自己真的找不到話說了。「我反對你和我去的理由,不是你偽裝的好不好。不管你怎麼喬裝,你都是個女人,女人就是不應該涉足那些危險,我不要你加入。」
「昨天並沒有什麼危險!」
「你稱那叫沒有什麼危險?你喜歡被人家那樣挾持嗎?」
若潔紅了臉,不過是氣紅的。「當然不是。我是說,那人只是想偷點錢什麼的,並沒有想對我做什麼。也許他還沒發現我是個女的。」
「現在你想起來了,你知道他只是想偷點錢。」他嗤著鼻說,顯然認為這是她的托辭。
「我記得他伸手到我的口袋裡,就這樣,沒別的。他發現我身上一文錢都沒有,所以溜了,很簡單!」她一邊說,一邊伸手進口袋中,想表示那人確實沒做什麼。恰巧她現在身上的衣服是昨天那套男裝,所以她才發現了那樣東西。
「咦?」她看著自己拿出來的一個硬幣。「這是?」
「我看。」那是一便士。裡奧馬上就明白了。「我知道了,這是我一位朋友的通知,殷格還在上海。」
「真的?」若潔真看不出一便士能有這麼多功用。「他怎麼說的?刻在錢幣上?」
裡奧對她的問題咧嘴說:「不是。因為我們以前讀書時常用一便士來當暗號,只要他在某個不能說的地方,他就會在書中夾一便土。也許我們身邊還有什麼人,所以他不方便告訴我,他在哪裡。」
「他並沒有用書夾著。」
「可是在上海,誰會隨便塞給人家一便士?」
「萬一我沒發覺呢?」
「他會再和我聯絡,你放心好了。」
若潔看著他掌中那一便士。「那麼……我們是不是不去見徐買辦了?」
「為什麼不?」他反問。「我仍然要去。」
「可是你已經知道他的下落了。」
「可是我還是不知道他的問題。要想解決他的麻煩,應該從瞭解問題下手,我還是要去見徐先生,或許可以聽到有趣的故事。我也想知道那兩位跟蹤我們的人,是不是他的手下。」他套上外套,喝著咖啡說。
若潔幫他整理領子。「好吧,我已經告訴車伕,我們要去的地點了。」
「你不能去。」
她放下手。「我要去。」
「你不能去,太危險了。」
「我要去,假如你丟我一個人在這裡,我也許會有更大的危險。」她想到好方法說。
「是嗎?被無聊給壓死。」
「沒錯。我一旦覺得無聊,就會去外面惹是生非,也許會惹得人家看不順眼,一槍把我給斃了,這完全是你的責任。」
「無所謂,只要不讓我看到,我就不會像昨天覺得那樣愧咎。你想怎麼樣都是你的事,不要跟著我就好。」
「你是說,我死也無所謂?」她眼裡開始蓄積淚水。
他火大。「別哭,你敢掉一滴眼淚試試看!」
「我死都無所謂了,你還管我哭不哭?!」她一邊哽咽,一邊說。
「老天,不准哭。」他命令。
顯然對她無效,淚水悄悄地滑下臉龐。
這太過分了,為什麼每次她的淚水一下,自己的心就不得不軟下來?他喃喃道。
她持續地掉著眼淚。
「夠了,我受夠了。你如果不哭,我就帶你去!」這是他的最後通牒。
這句話果其讓她破涕而笑。「真的?」
「我是個紳士,一個紳士一向為他的話負責。」是他的回答。
她兩手一擦,淚水已經不見了。「我們要出發了嗎?」
「走吧!」有時,裡奧裡希望她不是改變得這麼迅速,讓他有種愚蠢及被作弄的感覺。
而另一方面,即使明白這是她的小詭計,他還是會上當。
他該多訓練自己掌握這種心軟的情況,否則她會很輕易的把他繞在指頭上玩弄。
這種事不能再發生。
第五章
徐買辦的房子是在靜寺院底的一座大宅子,隔壁有著幾間鄉村俱樂部,還有幾棟同樣漂亮高級的洋房。
「我們是來見徐買辦的,這位是衛裡奧船長。」若潔告訴門前的門房說。
「請在這邊稍等,我去通報一下。」
若潔和裡奧站在那扇高大的核桃木門前等著。向裡面看進去,是陰暗凝重的氣息。
門房靜悄悄地又出現。「徐買辦目前有要事,無法親自接見兩位,不過他的夫人請兩位到裡面一坐。」
「他不在?」裡奧對於這個消息並不高興,可是無奈的必須接受。他和若潔一齊走進了大宅裡。繞過前廳,他們看到一間花玻璃隔間的華麗廳堂,一名中年的婦女端坐在其中。
「請進,兩位。我是徐夫人,您是衛船長是嗎?」
徐夫人和若潔預期的不太相同。她身上穿著昂貴的真絲旗袍,頭髮紮成流行的髮髻,明艷的模樣,一點也不是若潔所想的。她看起來約莫四十了,但見風韻猶存。
裡奧已走上前去,他執起徐夫人的手,深深的一鞠躬。「你好。很高興認識你,夫人。」然後是手上的一吻。
若潔在旁邊解說:「這位是衛船長,他很高興認識夫人。」
徐夫人揮揮手。「我自己學了點洋文,讓我來和他說,你可以休息去了。」
那麼若潔就沒有必要多話了。她站到門邊去,聽著徐夫人開始告訴坐在身旁的裡奧。「我很抱「前」,我「長」……夫臨時「事」……發生……去他「解決」。很快「會」來……你不要客氣。享受這裡,「做」一下,喝杯「叉」。」
若潔一邊聽,一邊笑,問題是不能笑得太明顯。她相信裡奧聽得一頭霧水,不能怪徐夫人,她想徐夫人已經盡力把發音捉準確了。
「他會去多久呢?」裡奧終於弄明白徐夫人的話,並問。
「我不……「朱道」。他「訴」我一定……要吃飯你……在一起,等……他「會」來。不在你,他生氣。請吃午餐,一定,好嗎?」徐夫人又是一陣結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