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娃觀測一下。「我發現這裡來來往往有許多的鳥類。如果我可以讓其中一隻吞下我,也許我可以操縱它的大腦,讓它代替我尋找方小姐。」
「動物腦波的控制技術尚未發展成熟,不要冒險使用。」
「亞當,你判斷一下,哪一種方式成功的機會大?你知道一旦我移轉回去,就算你真能鎖定方小姐的所在,她沒有發現我,我們一樣無法回到她身邊。」
夏娃是對的。畢竟,它們沒手腳。
「你有計畫?」
「稱不上。我可以放出點果香,加上鮮艷的紅色,也許會有效,希望有只笨鳥會把我吞進去。我得到准許的命令嗎?」
「好吧!去試試。」
☆ ☆ ☆
衛裡奧離開租界的警察公署,也就是巡捕房。手中多了一張海報,上面寫著警告外僑的文字,大意是說,這位趙大昌專門假裝通譯先生,實際上是個小偷,強奪外僑的財物。已經有不少外僑報案過了。他的英文名字有許多個,最常用的是約翰、湯姆這類名字。
「怎麼樣了?」若潔迎上前去。
「隊長說他們已經在注意他了,可能很快就能逮捕他歸案。」裡奧說:「在那之前,我最好祈禱他沒有變賣了我的東西。」
「唉!也只得這樣了。」若潔彎個唇角說:「唯一在這麼糟糕的狀況之下,你還有件值得高興的事。」
「是嗎?」
「你有我可以當翻譯啊!」她說完,步履輕盈的走了。
裡奧在她的身後,慢慢的拉開了笑顏。
這個中國小姑娘——不,中國老姑娘,倒是挺有趣的。姑且不提她那古怪的舉動、奇怪的邏輯思想、那雙烏溜靈動的眸子,光聽她那口不標準的英文,就足夠他笑上半天。只是,在目前的狀況下,他也只有接受她當翻譯了,不是嗎?
老實說,他並沒有那麼排斥這件事。
甚至一點也不勉強。
即使是她硬闖進他生活裡的——正巧在他洗澡時。
管他的,他的生活已經開始一成不變,顯得有點枯燥無味,可能這就是他所需要的一點小麻煩,一個有點瘋瘋癲癲的小女人。
「嘿!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他喊住在前方的她。
若潔停下腳,等他走上前來。「你可以稱我「潔」。」
「傑?那是男生的名字。」
「不,那是我的名字。」若潔說:「你呢?先生。」
「衛裡奧。」
「很高與認識你,衛先生。」若潔伸出手,原意是想和地交換友誼的握手。衛裡奧卻握著她的手,舉高到唇邊,印下一吻。她目瞪口呆。
「我也是。」他放下她的手,說。
若潔倏地嫣紅了臉。二十世紀可沒有人這樣親吻女人的手了。雖然她不得不承認那種舉動,讓她女人的心感到一陣很大的恭維。讓她變得……很女人而且娘娘腔起來。更難堪的是,她知道這對他們是家常便飯。對他們來說,摟摟抱抱都是正常的。
「你說過你不「認識」上海。那,你怎麼會來上海的?」他開口問。
「一言難盡。「我是來找人的。
裡奧挑起一眉。「真巧。我也是。」
「不過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若潔說:「因為我搞丟那顆石頭,我永遠也找不到那位仁兄了。」
「我很抱歉。那麼,你為什麼不回家呢?」
「沒有辦法回去。」
「是錢還是交通工具?」
「都不是。唯一能讓我回去的方法是死。」
裡奧閉上嘴。一位姑娘家怎麼能把「死」說得這麼簡單容易?有些他認識的男人,還做不到這一點,而且她的口氣這麼認真。可憐的傑,她一定是受到什麼嚴重的打擊,可能和婚姻有關。想到那位不知名的人,讓她變得這麼瘋狂,他不禁火氣上升。
讓他逮到,他會給他一頓好打。
「你說你也是來找人?」若潔見他臉色難看,遂問道:「是仇人嗎?」
「不,是我一位好友。」
是好友?臉色難看成那樣?若潔在心中搖頭,希望他沒有仇人。「他住在哪裡?」
「他和我都住在美國,就在太平洋的另一端。那是個很遙遠的國家。」
「我是問,他現在在中國哪裡?」
「我不知道。我最後接到的一封信,說他在上海。他的母親相當擔心他,所以拜託我,這一趟到遠東來時,順便到上海來找他。」裡奧拿出一個皮夾說:「這是他出國前剛照的相片。」
相片是黑白的,而且很小一張。幾乎看不清臉孔。「他看起來是個好人。」若潔只好含糊地說。
幸好,裡奧似乎沒有注意。「他一直都是個溫和的傢伙,想當初他說要到東方來做生意,他母親幾乎心臟病發。奇怪的是,我從來沒見過他意志那麼堅定過,即使伯母以死要脅,他也非出發不可。」
「他來多久了?」
「大約快兩年了。聽說一切都還蠻順利的,直到幾個月前,突然斷了音訊。」裡奧說:「我聽到一些傳聞,他似乎和這裡的貴族有點爭執,惹了麻煩。」
貴族?若潔猜測大概是那些王爺、格格、兩廣總督之類的吧?問題是……現在這些人還有權利嗎?在上海,連吹來的風都在說著:天要變了。若潔相信再過個一、兩年,便會是國民政府的天下。她還在想著,如果能在路上碰見國父的話,她也許會興奮得昏倒呢!
「聽起來不像很溫和嘛!」惹麻煩和溫和兩字似乎湊不上邊。
「那正是我擔心的。」裡奧承認。「以往他惹的麻煩不夠多,他沒有處理麻煩的經驗。不像我,我習慣「麻煩」了。」
「你很會惹麻煩?」
「從我是個小孩開始。」他說。
若潔相信這可證明他不是個脾氣溫和的人。「你小時候像什麼樣?」
「像普通的小男孩啊!」
全身上下,她怎麼找也找不出「普通」這兩個字。他太炫了,將自己的所有力量蘊在眉宇及一舉一動之間,難怪有人找他麻煩。他像徵「超級大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