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非是天氣太熱,而是她身上有傷,尤其是腳上的傷,嚴重到讓她甚至必須拄著枴杖,才能夠走動。
盧睿溟看了眼緊閉的朱門。「要不要我先幫你喊門房?」
「盧爺,不用了,真是太謝謝你順路帶我過來,你趕緊去忙你的事吧。」她笑著,儘管臉色蒼白,唇無血色,但她那陽光的笑容,讓人感到非常舒服,無法想像她身上傷勢頗重。
「那好,我先走了,待我忙完,我會再過來一趟,順便拜訪文少爺。」
「嗯。」她點點頭,目送馬車離去,隨即拄著枴杖敲了敲大紅木門。
不一會,門房開了門,冷眼看著她。「有什麼事?」
「門房大哥,可以幫我通告一聲,就說卜希臨來了。」她啞聲說著。
那天她急忙離開,壓根沒見過這個門房,所以她想,對方肯定也對她沒印象,便先把名字端出來。
門房一聽到卜希臨三個字,神色明顯頓了一下,道:「你等一下。」
「咦?」卜希臨瞧他飛也似地跑了,疑惑著,但還是乖乖地在門前等待。
旋即門房帶了一個穿著交領藍衣的中年男子走來。
那中年男人的眸色極為犀利冷銳,直視著她道:「請走吧,爺兒不見客。」
「咦?可、可是你有跟他說,來的人是卜希臨?」她不死心地把名字再端出來。
「爺兒說,誰都不見。」說完,當著她的面把門給掩上。
卜希臨錯愕地瞪著門板好一會,才又拍著門喊,「他為什麼不見我?你們有沒有跟他說我是卜希臨?」
她在外頭一直喊,可是屋裡的人就是不睬她,反倒是引起路人的側目,她只好閉上嘴,失魂落魄地拄著枴杖走到門邊。
為什麼他不見她?
難道他在生她的氣,氣她沒有在期限之內回來?
可是……她又不是故意不遵守約定……不過遲了幾天,有這麼嚴重嗎?她想了想,拄著枴杖,在烈日之下,一拐一拐地朝悅來酒樓而去。
待她好不容易走到悅來酒樓,想找樊入羲時,卻聽說他人根本不在天水城,她失望地又走回文府,再拍了拍門,依舊無人睬她,雙腳痛得厲害,她乾脆就在門邊席地坐下。
沒有法子了,她只能在這裡等,看有沒有人前來,教她有機會跟著混進去。
然而,她這一等,竟然等到掌燈時分,期間沒有半個人前來拜訪,這府邸冷清得教她有些錯愕,這時有馬車聲接近,她抬眼一瞧……
「卜姑娘,你怎麼還在這裡?」盧睿溟下了馬車,瞧她像是根本沒踏進大門。
把失望往心裡藏,她將文世濤不見人的事說過一遍。
盧睿溟沉吟了下,決定前去敲門。
不一會,門房開了門,上下打量著他。「有什麼事?」
「在下是孔雀城的布商盧睿溟,在孔雀城時受過文爺的照顧,今日來到天水城,特地前來拜訪。」他說得謙恭有禮。
門房想也沒想地道:「抱歉,我們爺兒不見客,請回。」
盧睿溟從懷裡取出一錠銀子往門房的手裡一塞。「在下特來拜訪,還請這位大哥幫個忙,替在下通報一聲。」
門房想了下,勉為其難地道:「爺兒說近來誰都不見,不過……我去幫你問問,還請你在這兒等一會。」
「多謝。」盧睿溟拱拳,見門房走遠,朝卜希臨招著手。「走吧。」
「啊?」卜希臨艱難地走著,瞧他已經一腳踏進文府裡。「盧爺,咱們這麼做好嗎?」
「不這麼做,就別想見到文爺。」盧睿溟走在前頭,又回頭問:「你可記得文爺的院落在哪個方向?」
「我知道。」卜希臨朝右邊的小徑走,閃避著下人,偷偷摸摸的來到文世濤的院落裡。
四下冷冷清清,沒有半點人聲,靜謐得像是沒有人居住,更沒有半盞燈火,卜希臨不禁懷疑他根本不在府裡,然而,當她要再往前走時,便聽到一道虛而沙啞的低斥聲,「全都給我滾開!誰來我都不見!」
卜希臨怔住,拄著枴杖,踏上石階,推開房門,驚見裡頭暗得伸手不見五指,再仔細一瞧,就見文世濤坐在床上,眼上蒙著白色布條。
「世濤,你的眼睛怎麼了?」她啞聲問著。
聞聲,文世濤瞇眼低罵著。「你是誰?誰准你踏進這裡的?」
「是我啊,七彩……」她蹣跚地走到他面前。
文世濤胸口一窒,撇唇冷聲質問:「你是誰?」
那語調像極了希臨,但是……和希臨的不同,而且希臨已經背叛了他,她不可能再回到他面前!
「希臨啊……」她探手輕撫他的頰,然而手才剛撫上,他隨即將她撥開,濃眉緊攢著。
「你以為我雙眼瞎了就能蒙騙我?」他哼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要是你不走,結果死在這府裡……也該是無話可說吧。」
卜希臨怔愕地看著他,他的雙眼被蒙著,但唇角的笑份外冷厲,像是將自己隔離在所有人之外,他不再倚靠任何人,不再抱持希望,墜入他最恐懼的黑暗之中。
淚水冷不防湧出。她不懂,不過是分離一段時日,怎會人事皆非?
為什麼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卻認不出她是誰?
「文爺,她真的是卜姑娘。」在門外的盧睿溟忍不住地踏進房內,出聲道。
文世濤循聲轉過頭。「……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的嗓音裹著惱怒,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
「文爺,你不是說了要卜姑娘回到文府,如今她回來了,你為什麼不信她?」盧睿溟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很難把他和當初所認識的七彩連在一起。
「她沒有遵守約定在七日之內回來!她消失了,就連她的家人也被接走……」說到一半,文世濤突地頓住,像是意會了什麼,笑得冰冷。「如果,她真的是希臨,而你和她一道前來……難不成是你把她一家接走?你們在一起?」
卜希臨瞠圓水眸,淚如雨下。
她所認識的七彩有點壞、有點防備人,可是不會口出惡言,蓄意傷人,而眼前的他不相信任何人,關在自己的世界裡,渾身像是長滿了刺,誰要靠近他,就要有被他傷害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