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嚇,司浚?」因為視線太昏暗,再加上他杵在那裡繃著一張臉,老半天不吭一聲,她當然會被嚇到。
等等,他站在那裡多久了?她和辛振宇的對話,他又聽了多少?
「過來。時間不早了,回去吧。」龔司浚朝她伸出手。
她看著他,俊美的臉龐面無表情,教人瞧不出任何端倪。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管他聽到多少,見機行事。何樂霏再一次展現她的樂觀。
朝辛振宇揮揮手,她緩緩走向龔司浚。沒等她把手搭上他,他居然搶先一把握住她--
咦,怎麼搞的?這……會不會握得太緊了?
「你弄痛我了。」她皺著眉提醒。
他沒有回話,只是略鬆了力道,卻沒鬆開她的手,握著她疾步離開派對現場。
回程的路上,他靜默無語。
為什麼那麼難受?為什麼像有人在撕裂他的心?只因為她對別的男人說我愛你嗎?
「你又喝醉了嗎?」
「沒有。」
「是不是覺得累了?」
「沒有。」
「你怎麼了?」
「沒有。」
沒有,沒有,還是沒有。不管她怎麼發話,他給的永遠是「沒有」兩個字。
何樂霏也怒了。好,就一直沒有吧!真是的,她怎麼會喜歡上這陰陽怪氣的男人?她在心底暗罵自己白癡。
像是槓上了,一路上兩人就這樣賭氣沉默不語,直到兩人下了車走進家門,一前一後的上樓,就在即將各自回房的時候,龔司浚突然又抓住她的手腕,壓抑沙啞的嗓音連珠炮似的發問。
「那個男人是誰?叫什麼名字?家裡做什麼的?你怎麼單獨跟他跑到那麼僻靜的角落,就不怕他是只披著羊皮的狼傷害你嗎?他該不會就是你給自己挑的對象吧?」
何樂霏先是被他嚇了一跳,可後來感到一股微慍,然後也不知道吃了什麼熊心豹子膽,怒氣騰騰的扔下一個字,「對!」
「所以你喜歡他?你們今天才認識,你就確定你喜歡他?甚至對他說出『愛』這種字眼。」他暴跳如雷。
「愛?」她想了想,終於明白他那時聽到了什麼,像想故意惹惱他似的,她忿忿不平的說道:「這世界上有種東西叫做一、見、鍾、情。」
一見鍾情?
那四個字化作無形的重力,猛然打在龔司浚的胸口。
也不等他回話,她逕自甩開他的手,委屈的躲回自己的房間。
龔司浚失神的回到自己房裡,頹喪的坐在床上。
她對那個男人一見鍾情?
他傻了,整個晚上腦中不斷倒帶重播何樂霏擁抱對方的畫面,耳邊不斷響起她說的一見鍾情。
怎麼搞的,為什麼會有種要失去什麼的感覺?
該開心的啊,她找到中意的對象,他們荒謬的訂婚就可以落幕了,但為什麼心空空的?
他跳下床,像只受困的野獸,不住的在房裡走來走去,不住的問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終於受不了的他打電話給齊肇東,對著他語無倫次問了一堆問題。
齊肇東什麼答案都沒有給他,只對他說:「靜靜的摸著你的左胸,它會告訴你答案。」
他抓著電話,停下腳步,半信半疑的把掌心貼上左胸。
下一秒,答案冒出來了。
還能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他喜歡上何樂霏了。
他一直以為他對她沒有那種念頭,儘管偶爾有些錯覺,可看到之前那一幕,他清楚意識到他對她不只是朋友,他們也不只是兩百萬的合作關係。
這個女人早在不知不覺中滲透了他的心,是他自己傻傻沒發覺,以至於危機發生的時候他嚇傻了。
如果他夠紳士,就該祝福,但他一點都不想當紳士,因為他發現他遠比自己以為的還要喜歡她。
他喜歡何樂霏。
完了,看看他給自己製造了什麼大麻煩--他讓她認識一個會跟他搶心愛女人的男人!他完了……
這廂,滿腹委屈的何樂霏進了房間便馬上打電話給辛振字訴苦。
哼,她不再是一個人了,現在可是有夥伴,他會跟她一起同仇敵愾。
可她都難過得快要死掉了,電話那端的辛振宇卻連個安慰都沒給,甚至還很不客氣的哈哈大笑起來。
「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她詫異不解。
「龔司浚剛剛真的那樣質問稱?」他這才正經的斂住笑,認真問道。
「沒錯……我又不是犯人,他幹嘛對我那麼凶?」她心裡覺得好委屈。
「霏霏,這次就讓我好好來幫你吧。」
「你要怎麼做?」
「相信我,有人搶的肉,就是特別香。」
肉?敢情她現在成了一塊肉--
辛振宇滔滔不絕的講了一堆,簡單來說,就是要刺激龔司浚,竭盡所能刺激他,直到把龔司浚這顆萬眾矚目的臭屁太陽射下來,變成她一個人的小檯燈。
可是把她比喻成一塊肉……這也太不美麗了吧?
「萬一他都沒有反應呢?」
「霏霏,無法坦誠面對自己的心的男人,不要也罷。腦袋可以遲鈍、行動可以遲緩,但他不能完全被動的只等著你去愛卻還不理不睬。喜歡不該是這麼卑微而委屈的。」
這句話像是當頭棒喝,當場打醒她。
何樂霏沉吟須臾,終於強悍的附和,「對,不可以。」
第8章(1)
下班前五分鐘,龔司浚一個人靜靜坐在辦公室的皮椅上,沒有處理公事的動力,端著一臉諱莫如深,沉默的看著窗外的夕陽。
已經三天了,他已經整整三天沒有跟何樂霏有過任何私下交談。
她似乎很忙,比他這個集團執行長還忙,檯面上的說法是為了籌備甜點屋,可龔司浚總覺得她的忙碌有絕大多數是為了躲避他。
真的要失去她了?在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對她的感情後?
光是想像,一股窒悶的感覺便陰魂不散的佔據他的胸口,令他極度不舒服。
何樂霏擁抱別人的畫面,還是常常不經意從腦中跳出來,頻率沒有隨著兩人接觸的減少而減少,反而越來越頻繁,頻繁到剛剛那一場會議他幾乎每五分鐘就會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