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雖還沒有暴躁得像只受傷的野獸,但他也沒有把握這樣的理智究竟還可以維持多久。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他確實受夠了這種明明同住一個屋簷下,卻對她的行蹤一無所知的疏離感。
他沒有遲疑的拿起話筒,二話不說便撥了家裡電話。
「是我。把電話給我母親,我有事找她。」
關於霏霏的行蹤,直接問母親最快,因為她可以不讓他知道,但她絕不會不告訴母親。
須臾,張洵美的嗓音在電話那端響起,「司浚啊,怎麼突然打電話回來?」
「媽,你知道霏霏去哪裡了嗎?」
「霏霏?兒子,你們這小倆口在演哪出戲,自己的新娘不自己看好,倒來找媽要人了!」她揶揄道。
「前些天霏霏請我幫她向設計師詢問一些空間設計的細節,設計師給了回覆,我正想打電話跟她說,可她沒接電話,我想說她會不會是在家,手機擺在房間裡沒聽到。」他隨便找了個借口。
「她不在家,今天店裡要油漆,她早上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回來。霏霏也真是的,我說找油漆師傅幫她比較快,她硬要堅持自己動手,說這樣不只節省經費,還比較有成就感。」
張洵美心疼的接績道:「別人開店都是舒舒服服等著當老闆,我這准媳婦怎麼把自己搞得像女工似的,我看她這些天都瘦了,吃得也不多。我讓張媽燉了雞湯,可是也不知道她晚上回不回來吃飯……」
所以她現在人是在店裡?
「媽,我這就去接她回家吃晚餐,今天晚上你就準備好好餵飽她吧。」
「好好好,我讓張媽多準備一些菜,今天晚上沒吃完,誰都別想離開餐桌。」
掛了電話,龔司浚斂起笑容,抓過車鑰匙便大步離開辦公室。
「您要下班了?」汪秘書一臉錯愕的望著龔司浚。
「嗯,你也早點下班吧。」
來到地下停車場,龔司浚立刻坐上駕駛座發動引擎離開遠美集團大樓,直接前往甜點屋的店址。
位於巷弄裡的甜點屋並不難找,距離主要街道不過一個街廓,周邊各式各樣的特色私店很多,有帶動商機的潛能,算是不錯的地點。
車子在「BonjourTaipei」的門口停下,還沒下車,龔司浚的目光已經先行一步穿透車窗及店門口的落地窗,看見正在刷油漆的何樂霏……
以及那個叫辛振宇的男人。
他調查過對方,就在派對的第二天。
那雖然是朋友的生日派對,但因為現場賓客各路人馬都有,壽星未必每個都認識,有可能是誰誰誰的朋友,龔司浚是透過齊肇東側面打探出對方底細的。
那個男人是個學藝術的,剛從紐約回來,渥達實業二房的公子,也算是小有家底,但藝術家的身份卻讓龔司浚對他很有意見。
對龔司浚這樣的商人來說,學藝術的人骨子裡都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浪漫。但生活卻是絕對的現實,不是光憑浪漫就可以活,浪漫只是一時,穩定而富足的生活才是長久的。
在他眼裡,辛振宇這樣的男人根本不及格!
不過,他顯然太低沽辛振宇的能耐,現在的他只是做著刷油漆的苦力活,就能讓何樂霏笑得闔不攏嘴。
曾經讓他很順眼的笑容,在這一刻卻讓龔司浚覺得刺眼。
他打開車門,踏著唯我獨尊的步伐走進這與他格格不入的油漆歡樂世界。
龔司浚皺著眉。這個傻蛋,滿屋子的油漆味也不怕中毒,還笑得這麼開心!該不會是吸油漆味吸笨了吧?
幾乎是他一出現,何樂霏嘴邊的笑容就沒了。
她睜著一雙大眼睛,很是意外的看著他。
他怎麼來了?她都還沒準備好,這樣就不能讓他看到她嘔心瀝血的美好成果了。
「你不是在上班嗎?怎麼來了?」
對於他的出現說不意外是騙人的。何樂霏不敢讓心裡那朵驚喜的小花開得太燦爛,只好壓抑微微顫抖的聲線。
「媽要我來接你回家吃晚餐。」他直接端出母親這張王牌,毫不手軟。
「這麼早?天都還沒黑呢,再說我們的進度嚴重落後,四面牆刷不到一半。」
辛振宇上前站在何樂霏的身旁,代表發言。
龔司浚陰狠的看了辛振宇一眼,心想,他和霏霏說話關這傢伙什麼事?別忘了何樂霏現在還是他的未婚妻,他這個外人搶什麼戲!
「這位是我的朋友辛振宇先生。」何樂霏忍不住偷偷覦了天花板一眼……
這盞燈的光線有問題嗎?要不,龔司浚的臉色怎麼好像忽然變黑了?
「辛先生這話說得沒理,是不是該吃飯了,看的是時間不是天黑不黑,如果天黑才能吃飯,為何大家中午還要冒著大太陽出來覓食?」龔司浚高挺的鼻擠出幾不可聞的冷哼,轉而對何樂霏說:「東西收一收,我們回家去吧。」
「這……」她先是看看龔司浚,又看看辛振宇,很難下決定。
龔司浚額頭青筋暴突。
是有這麼為難嗎?姑且不論那個傢伙是否有資格跟他一起被擺在天秤上比較,好歹他還是她名義上的未婚夫,光是這點就贏過一切,辛振宇想跟他平起平坐?
哼,休想!
行動電話突然響了,是齊肇東,龔司浚按下通話鍵的同時,腦中也跟著閃過算計--
「喂,媽,我還在霏霏的店裡。」
「媽?什麼媽?」電話那端的齊肇東傻住,「龔司浚,我是肇東啊。」
龔司浚這傢伙是在演哪出?連忙開口叫著龔司浚的大名,孰料他理也不理,繼續賣力演出母子連線的戲碼。
「你別急,我馬上送她回家,不會讓你的雞湯冷掉的。我知道,放在鍋裡燉太久肉質不好,可是霏霏還在忙……好好好,馬上回去,我這就把你的寶貝媳婦專車送回家去,這樣可以了吧?」
講電話的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足夠另外兩個人聽得一清二楚,如果有意外,那肯定是對方耳垢積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