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他故意藏拙,只以虛假的一面示人。
「牡丹姊姊,你怎麼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了,人家還想聽。」大家都很關心二少爺,想知曉他的近況。
「不提無趣的事兒了,你叫住我有什麼事,不光是閒聊瑣事吧?」她還要再想想,眾人眼中的上官流雲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惜春「啊」地大叫,大力地朝額頭一拍。「瞧我這記性,真是該打,我急著來知會姊姊一聲,小蟬偷聽到表小姐和夫人的對話,說你狐媚惑主、淫亂上官家,要夫人將你杖責百下,逐出上官府邸。」
「都是那個四處留情的風流鬼拖累了我……」可惡,為什麼受累的是她,明明她是整樁事件中最無辜的一個。
夏牡丹口中的怨言說得極其小聲,宛若蚊吶,卻一字不差的傳入有心人耳中。
屋簷轉角的另一頭,一個人忍俊不已,差點捧腹大笑出聲.,一個耳根微搬,苦笑地搖頭又歎氣,沒得辯白。
「咦,你說什麼?」惜春一頭霧水,很想聽清楚她的唸唸有詞。
「沒什麼,小蟬有聽見夫人打算怎麼處置我嗎?」若是情勢演變到非走不可,她會先到上官二少的屋子裡搜括一番,將值錢的東西帶走,這是他欠她的。
她給自己錯了一條最壞的後路,要是大夫人聽信雲想容的讒言逼走她,身無分文的她得做好萬全準備,免得背黑鍋又流落街頭,無處安身。
學聰明的夏牡丹不再默默地承受不公的對待,她有智謀,亦有遠見,更有不為人知的城府,上官家不留人,她也不愁無處可去,只要有銀子,處處都可為家。
比較麻煩的是她的賣身契,十年一契的契約尚未到期,她若未告而別就是私逃,以現行的律法可是有罪在身,將會無法購地置屋,立戶鄉里。
「夫人說了,不過屋裡養個解語的小花兒,要表小姐別干涉太多,她該專注應付、討好的是大少爺,不宜分心插手二房的小事。」
表小姐要嫁的對象又不是二少爺,管那麼多幹什麼。
她略微鬆了口氣。「夫人還算明理,沒道聽塗說的亂辦人。」
「可是夫人說了不管,表小姐卻不依,她在夫人跟前吵著,硬要討了你當她的婢女,還說二少爺愛嘗鮮,很快就不要你了,她是一片善心才想收了你。」這話說得好刻薄,連她都聽不下去。
「夫人怎麼回答?」她放下的心又高高吊起,心裡七上八下的直打鼓。
「夫人說要先問過二少爺再下決定,但……」她支吾地看了夏牡丹一眼,欲言又止。
「但是什麼,別讓我急得慌。」她知道必要時,大夫人的手段也是相當陰險的,這讓她有些心慌。
雖是名門閨秀出身的大小姐,可也是在妻妾爭寵的環境中生長,看似溫婉的大夫人並未如外表所見的平和,她暗暗嫉妒得寵的二夫人已久。
柳玉緒意外身亡的事故,也有一說是大夫人下的毒手,因為兩位夫人同時看中一隻翡翠手燭,但上官老爺不顧元配的感受,將其贈予二夫人。
本來就積怨甚深了,加上丈夫明顯地偏心,終於引發大夫人心中的怨忍,因而埋下殺機。
這也是上官流雲深知其母死因不明卻無法查究真相的主因,沒法報仇雪恨的他只好遠走他鄉,眼不見為淨地任由拭親元兇逍遙法外。
不過也因心裡有愧,大夫人自此終身茹素,長年吃齋念佛,鮮少過問府中大小事,致使地位不高的她有機可趁,以小妾身份扶正為姨娘,鯨吞蠶食地獨攬大權。
「被表小姐纏得煩,夫人隨口一說,若你不安分守己地盡自己的本分,日後表小姐進了門,再交由她處置你,名正言順的少夫人才能管束不守規矩的下人。」到時牡丹姊姊就慘了,表小姐向來蠻橫,容不下長得比她美的姑娘。
「……」她默然不語,若有所思的水瞳中暗藏盤算。
若要使心機,那自小養在深閨,不識人情事理的雲想容鐵定贏不了她,以前她便是自己的手下敗將,就算重來一次也非對手。
可是在歷經妻妾爭權、丈夫早逝,與兒不親的種種際遇後,她實在不想再重蹈覆轍了,為了一時的好勝和不甘,她耗去了大半輩子歲月在這些人身上,到頭來她又得到了什麼?
心乏了的夏牡丹有了不同的想法,眼界開了的她不願再局限在小小的上官府,她曾經看過外頭的世界有多大,也深深嚮往著。
或許,這是她人生中的轉機,利用這一次機會讓自己海闊買空,以她昔日的手腕和謀略,應該不難將一切契機掌握在手心。
「牡丹姊姊,你人美又聰明,女紅好又善廚藝,二少爺一定會疼你入心坎,你不要擔心表小姐向夫人要了你之後會是怎生的境遇,二少爺不會讓人欺負你的。」
以為沉默不語的夏牡丹在擔心自己的將來,沒心眼的惜春淨說好話安慰道。
人吶!傻一點沒什麼不好,相對地,煩惱也會減少,自得其樂地活得自在。
不會讓人欺負我?她在心底暗自冷笑,自保都來不及的二少爺怎麼保得住她。
「惜春,姊姊一向照顧你是不?你幫姊姊做一件事。」
「好,牡丹姊姊要我做什麼事?」她一口應允,毫不猶豫。
「你傳話給大夫人院子裡伺候的小蟬,請她幫我盯著雲想……表小姐的一舉一動,若是她有任何對我有害的念頭,趕緊來通報。」知己知彼,方為制敵良策。
惜春圓臉一皺,有些不明白。「這樣不太好吧!感覺像在做壞事。」
偷偷摸摸地見不得光。
她笑著拍拍惜春的手。「這是為了姊姊好呀!難道你想要姊姊被趕出府?」
「不要,不要,姊姊是好人」她搖頭搖得凶,像是搖蚌不停的波浪鼓。
「來,我買了對耳環送你,你戴起來一定很好看。」懂得收買人心的夏牡丹從懷中取出母親唯一留給自己的遺物,雖心有不捨,此刻也只能將它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