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自食惡果,恍若死屍的躺在大床上,全身因血色漸失而呈現灰白,雙目緊閉昏睡不起,於腳和軀體也漸漸失去知覺。
蠱蟲正在噬食他的精血,體力一點一點的流失,若是不早日引出母蠱,等它在身軀內產卵,群蠱破胸而出,到時想救也救不了了。
「你能醫治就動手,若是束手無策就閃到一邊涼快,嘮嘮叨叨像個娘兒們似的,對他中的毒並無幫助。」夏牡丹不留情地說道,只會說廢話的閒人不值得以禮相待。
「你……你這個不知死活的婆娘,你知道我是何許人也?別以為仗著有幾分姿色就想博得憐惜,我一根手指頭就足以將你揉成肉泥。」真是向天借了膽,敢對著他大呼小叫。
「你是誰重要嗎?救得活流雲,我向你磕頭都行,若是不行,我何須對你恭敬,不過是徒有其名罷了。」光有一張嘴有何用,中看不中用。
「你……你伶牙俐齒,不可理喻。」曾幾何時他堂堂朱雀城城主居然遭一名名不見經傳的小女子蔑視。
「哼」她輕哼一聲不予理會,神色專注地為她心愛男子擦拭臉龐。
是可忍,是不可忍,她太張狂了。「鹽巴子,這個不懂禮數的婦道人家我看得礙眼,把她趕出去。」
還沒人敢哼他,她是第一人。
「趕……趕出去……」搔頭乾笑的龍一飛將「活膩了」的揚雲鳳拉到一旁,小聲說道:「可她是靜園的女主人,咱們才是客人,你能把主人趕出自個家嗎?」
「什麼,她是女主人?」他面露訝異。
「可不是,我那兄弟出事前才叮囑過,靜園過在她名下,即使是他也無權將人逐出。」像在交代身後事似的,嘖嘖,置屋送佳人了,可見他對這女人有多寵愛。
「認定是她了?」揚雲鳳還是難以置信,眾女傾心的浪子也會獨撞一人。
「都肯為她喝毒酒了,還有什麼好質疑的,換成是你、我,那口酒他喝得下去嗎?」情深無怨尤,兄弟算什麼。
他一聽,不是滋味的輕嗤。「不愧風流名,見色忘義,枉費我們跟他相交多年。」
「別埋怨了,誰教你不是傾城傾國的絕世佳人,要陪他一生一世的是他的枕邊人,並非偶爾聯絡的朋友。」他們很常大半年沒見面,各忙各的事。
「好吧!看在上官的面子上,我不跟她一般計較。」女子心胸如豆,不及大丈夫豁達。
他自找台階下。
龍一飛望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好友,難掩憂心。「真沒法子了嗎?要我們眼睜睜看他血枯而亡,我實在辦不到。」
「不是沒有方法,而是太難了」他也想救人,可力有未逮。
揚雲鳳話說了一半,一道清揚的女嗓突然插入。
「不難,事在人為,只要能解蠱,難如登天也能克服。」不怕難,就怕生死兩分離。
撫著上官流雲新長的鬍鬚,夏牡丹眼中有著不捨和心疼,以及為愛強悍的韌性,他已經躺了三天三夜了,她不會放棄任何一絲希望,始終相信他會為了她醒過來。
看著她堅毅側臉,他揚眸說道:「即使要你去死?」
「他活我死,無妨。」情到深處,生亦可死。
揚雲鳳微震,若有所思的眼眸慢慢沉澱。「如果他死了呢!你會生不同時死同穴嗎?」
「不會。」夏牡丹堅定的回答令人大吃一驚。
為心愛男子而死都能義無反顧了,為何只肯以死換生,卻不願一死殉葬?
「為什麼?」
「因為這裡有他的骨肉。」她撫著小骯,神色意外的溫柔。
「你……你是說你懷了身孕?」揚雲鳳驚訝到踢倒椅子,迅速地走到她面前。
「是的。」原本是假懷孕,如今是弄假成真,懷上孩子。
「太好了,太好了,上官有救了,你這娃兒來得正好,是老天賜下的藥引。」
天無絕人之路,上官這傢伙福大命大。
「藥引?」什麼意思?
「上官體內的母蠱是吸著他的血壯實,不過當宿主血源快乾枯時它會另尋新主,而骨肉相連的血親最能吸引它。」旁人還不行,非得是血脈相通之人。
朱雀城盛產的是藥材和綱綢,身為城主的揚雲鳳為了熟知百姓生計,曾拜「千手聖醫」為師,雖然醫術不及師父出神入化,但他熟讀醫書,背得滾瓜爛熟,即使是有疑難雜症也難不倒他。
因此上官流雲暈厥前才急找龍一飛,因為只有少數人才知朱雀城城主的神乎奇技,上官流雲知道龍一飛會去找揚雲鳳求助。
「你……你要殺了我的孩子?」夏牡丹聞言一驚,慌張的護著肚子。
「我……」
他還沒開口,熊吭聲己震得他耳嗚。
「姓揚的,你是狼心狗肺呀!連自己兄弟的娃兒也下得了手,我真是錯看你了,你簡直豬狗不如」龍一飛暴跳如雷的怒吼。
揚雲鳳沒好氣的一瞪眼。「你們都給我閉嘴,誰說小孩必死無疑,他安安穩穩的待在母體裡,沒人會傷害他,我要的是她的血。」他伸手指向孩子的母親。
他還沒狠心到殺母取子,只為救母子倆的至親。
「我的血?」她一臉困惑。
「所謂母子連心,他在你腹中與你擠帶相連,我劃破你的手使血流出,再把上官的手也劃出一道刀口子,你的血和孩子的血是相通的,上官體內的母蠱聞到你的血腥味會以為是宿生的小孩,也就是新宿主,它便會順看傷口爬出……」他耐心解釋。
是這樣嗎?以血相誘,使其誤判而離開宿主。夏牡丹存有疑慮,唯恐引蠱失敗,反招禍腹中胎兒。
「哎呀!我誤會你了,原來是大人流血,不是取胎喂蠱……」哈哈哈呃!
人非聖人,孰能無過,他不過一時誤解罷了。
揚雲鳳冷冷地撥開龍一飛搭放肩上的熊掌,目光冷沉地看向另一人。「你的決定呢,救與不救取決於你。」
「向我保證,他會平安無事。」只要他活著,再多的血她也肯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