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讓我當夜賊嗎?」李英豪就愛捉弄黃宗世。「我就親自走一趟,順便飽覽杭州的風光,也不失為一件樂事。」
他沒試過爬屋頂游杭州,不過既然珍珠常玩這遊戲,一定有它好玩的地方,否則她不會樂此不疲。
「大人,請您務必小心。」黃宗世只要一想到李英豪竟然要夜闖吳府就頭皮發麻,恨不得能代替他卻又皇命難違,因此而左右為難。
「你信不過我的身手?」他雖不像他是武壯元,功夫卻也不差,可不是什麼軟腳蝦。
「下官豈敢質疑大人的身手,只是擔心您沒有竊聽的經驗,怕是會……」
「放心,我不會出差錯。」他有絕對的信心。「再說一回生、二回熟,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會當賊當出興趣來?」
「大人,您的玩笑越開越恐怖,我都起雞皮疙瘩了。」黃宗世雖然習武,個性卻比李英豪這個學文的還要枸謹,李英豪只得歎氣。
「你去吧!陛下在等你,別讓他久等。」李英豪草草打發黃宗世,受夠了他不苟言笑的個性。
黃宗世相反地納悶李英豪的個性怎麼到了杭州以後越來越放得開,他猜八成跟海珍珠有關,聽說他們兩人從小青梅竹馬,真令人羨慕。
黃宗世帶著一肚子疑問和一肚子羨慕去和皇上會合,李英豪也有事做,他從衣櫃裡取出一套黑衣黑褲換上,將頭用黑色髮帶紮好,再戴上黑色頭罩,最後拿起佩劍,如此就算大功告成。
對門的院落,海珍珠坐在花園裡和天上的明月遙遙相望,嘴裡還念著李清照的詞,極盡浪漫之能事,只是對於平復她心情沒有任何幫助。
……無聊,實在太無聊了!
海珍珠沒想到自己竟然有坐在月下風花雪月的一天,這個時候她通常穿梭在杭州的大街小巷到處散財,當然先決條件得要有「財」可以散,前些日子她從張恆那兒偷來的銀子都分給窮人,這會兒已經無財可散。
看樣子又該是月光出動的時候。
與其坐著想李英豪改變了多少,海珍珠決定不如去偷銀子比較實際,上回雖然只是驚鴻一瞥,因為體力有限也只拿走區區幾百兩銀子,但張恆的庫房已經教她印象深刻,說起來她還順手拿了一顆珍貴的南洋珠走,只是不知道掉在哪兒了,她也不在乎。
一如李英豪所猜想,海珍珠根本沒發現自己掉東西,等她想起來已經是好幾天以後。
好吧!既然她已經幾乎前遍杭州的富商,上回夜襲張府的成果又不錯,這回就選吳得興的官邸好了。
吳得興既是杭州知守,還有個響叮噹的外號叫「吳百萬」,官邸內想必一定藏了不少銀子和寶物,她不去參觀他的庫房未免太說不過去,張恆只是配角,他的宅子她都光顧過了,漏掉他這個主角那還像話嗎?她肯,吳得興也不肯,總不好教他老人家失望。
擇日不如撞日,海珍珠一旦鎖定目標,非得達到目的不可。於是她二話不說跑回房間,鑽到床底下把她夜晚活動的行頭都掏出來,她的行頭很簡單──黑衣黑褲黑色頭罩,繩子鐵耙小刀還有劍,此外還有用來裝銀子的黑色大包袱和最重要的萬能鎖匙。
搞定。
直到把家當都塞進黑色布包以後,海珍珠才發現她帶的東西真不少,難怪她的肩膀老是酸痛。
李英豪和海珍珠不約而同鎖定吳得興的官邸,雖然原因不同,目標卻是一都想趁月黑風高的時候,從吳府帶走一些東西。
「準備好了,走吧!」
「準備完畢,走人。」
兩人一前一後跳上自家屋頂,一路上飛簷走壁,往吳得興的官邸奔去。
第5章(1)
大大小小的轎子在吳府大門前停下,吳府的下人光是忙著招呼上門的客人,就已經分身乏術。
「張大人,裡邊請。」
「蔡大人。」
「孫大人。」
這些官員都穿著便服,但從下人們恭敬的態度看來,大家的官階恐怕都不低,至少也有八品以上,九品官員少之又少,說是大官們的聚會也不為過。
當然,以京師的角度來看,這些官員個個都是芝麻官,不值得一提。但有些三品官就是比不上六品官有錢,為什麼?因為官位大不代表就能賺大錢,京官只是面子上好看,地方父母官才能撈到油水,尤其杭州這般豐饒富庶,能撈到的油水更是窮府窮村的好幾十倍,難怪官員們無不想盡辦法攀關係,設法調到杭州來,吳得興當初也是花了三十萬兩銀子,才弄到杭州知府這個肥缺,上任以後當然大撈特撈。
「吳大人,近日可好?」
「好好,這邊請坐,一會兒就開始歌舞表演。」
說是秘密聚會,但是該有的娛樂一樣也沒少,吳得興不但請來杭州知名的歌伎,亦請了不少舞伎助興,只見受邀的官員坐成兩排,每兩個共用一張桌子,每張桌子上頭都放著精緻的菜餚和美酒,大夥兒一邊吃飯,一邊欣賞歌舞,身旁還不時有妓女幫忙倒酒,陪客人談笑,可謂是賓主盡歡。
既有歌可聽,又有舞可看,身邊還有妓女陪酒,誰還有空注意到天花板是不是開了個洞?
趴在屋頂上,緊盯著吳府大廳,這是李英豪第一次親自出馬探聽消息,雖然是頭一次嘗試,倒也做得有聲有色,手腳俐落程度不輸給黃宗世。
李英豪大約算了一下桌子的張數,發現以他的視野竟然看不到盡頭,這代表受邀的官員至少超過四十位。
這數目稱得上驚人。就算是皇上宴請文官和武官,實際數目也不會超過百位,吳得興不過一名小小知府,就有這等排場,難怪會有人戲稱他為「土皇帝」,絕非浪得虛名。
宴會持續進行著,隨著絲竹聲乍然停止,吳得興揮手讓樂師撤樂器,命歌伎、舞伎和陪酒的妓女統統退下,清場的意味濃厚。
也該是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