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 ☆ ☆
順便,把其他的事也處理掉。
但是她並沒有想像中的瀟灑,她還是放不下,打了幾次手機給他,他都在關機狀態,無法溝通。
一整天,她打手機打到心灰意冷,打到數度痛哭失聲。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偏偏找不到人。她窩在自己的小公寓裡,哭醒了就撥號,撥不通就再次心碎。
她找不到她要找的人,卻因為自己的手機開機,而打進一堆要找她的人。
爸媽找她、小萍找她、朋友找她、宴會籌辦人找她、公司找她、教會的媽媽們找她、外國的供貨商找她、同業的飯友找她…要振作,有待處理的事還很多。
馬蘭都可以說放下就放下,完全投入工作,為什麼她做不到?感情已經搞得一塌糊塗,難道還要把工作也搞得一塌糊塗?
「丹雅!你這幾天跑到哪裡去了?」
「難得你週六週日的教會活動會缺席。」
「上次預展酒會後續賬目需要清一清,你打算幾時來核對?」
「小萍要在凱悅辦婚宴是誰的主意?為什麼問都不問我們一句?」
「朱經理,你的公司有些負面風聲傳出來,是怎麼回事?你最近還好吧?」
「經理,你提出的議案還是沒有響應,但上頭說要找你談。」
「現階段研習講座就告一段落了,謝謝朱經理這陣子的撥冗參與,指導後進。下次若有機會,我們會再邀請你,」
「那你接下來還有什麼事可做?」
丹雅,你接下來還有什麼事可做?
幾天下來,一連串的雜事與問題洶湧而來。她機械式地響應,迅速處理。每逢空隙,不忘切切撥打手機。
「喂,我馬蘭。」
「沒辦法,落跑一周,回來就得被眾人圍剿。現在還在收拾上個禮拜的爛攤子。」
「幹嗎不住我那裡?我現在每天搞到一兩點才到家,根本沒力氣開車到你那裡。」
「等到下禮拜國外的chiefengineer抵達了,我們這小組的人就可以解脫了。」
「你呢。」
丹雅,你呢?
「有什麼事嗎?」
「既然沒事,等我忙完再好好聊。」
「對了,你沒事就到我那裡去。幾天不見,我都快忘了你長什麼德行。」
好奇怪,她是這麼迫切地想找到他、想問他。聯絡到他了,卻什麼要事也沒說,只依戀地貼著手機,傾聽他的聲音。
小萍又跟你爸鬧彆扭了,現在場地勉強敲定了卻又說不結婚。
爸媽希望跟你再碰個面。
我的工作狀況好糟。
我好想你。
愈是心裡的話,她愈是擱在心裡,一個字也講不出去。
☆ ☆ ☆
週三下午,晴天霹靂,路上行人紛紛走避。氣象局說秋季颱風可能登陸,請大家多加小心。
雨有一陣沒一陣的,一來就是大豆雨滴,卻說停就停,馬上晴空爽煦。
她就站在馬路對街的電話亭裡,遙望咖啡館落地大玻璃內中午用餐的上班族。馬蘭和一群男男女女激辯著,狀似冷靜,卻氣勢凌厲。他身旁的艾蜜莉看起來也精幹伶俐,不斷地與他一同反擊敵方。
她也很想和馬蘭站在同一線。
驀地,馬蘭和眾人開懷大笑,樂不可支,像在譏嘲她狼狽的幻想。
可是她是真心這麼想的。
她很想加入他的圈圈,但就是進不了他的世界。
談感情真的好累好累,容易傷神,容易傷心。
「喂?我馬蘭。」
她在對岸拿著公共電話話筒半天,發不出聲音。
「喂?」
店內的他有些口氣不善,毫不掩飾自己的不耐煩。
馬蘭,是我,只是我目前說不出話。
「怎麼了?」手機旁的人聲隱約可聞。
「不知道。」他有些不爽,「喂?」
通常馬蘭會在她出聲後,就轉變為愉悅的口氣。而且,會帶有幾分假裝「真受不了你」的得意。
他又「喂」了一聲,便悍然切斷通話,重回同事們的午餐熱戰中。
綠意扶疏的對街電話亭內,一個女人伏在電話上痛泣。來往路人略瞟一眼,也無人會關心。
這世上,為情傷心的女人太多了,不差這一個。
☆ ☆ ☆
「你們都沒有她的消息?」
「你也沒有?」丹雅教會的朋友愕然反瞪馬蘭,「我們還以為她又跟你私奔去了,所以沒來參加週六團契跟主日禮拜。」
怪了。
「你們上次是什麼時候跟她聯絡上的?」
「大概……上個禮拜幾,不記得了。」
「丹雅的事,問柯南比較清楚。」
馬蘭努力捺下焦躁,一臉客氣。「她現在在這裡嗎?」他人都親自殺到教會來了,一定得查個水落石出。
「柯南出國,人在吉隆坡。」
他差點氣瘋。
柯大小姐遠赴南洋參加國際神學研討大會,像個修士般地不帶手機也不帶notebook,無牽無掛,逼得他只得以警察辦案的潑辣手法,四處威脅恐嚇,想盡辦法就是要聯絡到柯南。
丹雅整整四天沒跟他聯絡。打她手機,不通。打她公司,說她沒上班。打給她父母,她沒回老家,他只好假裝特地call來請安的。打她小妹電話,什麼也問不出,反而被傾倒大堆感情垃圾。打她大妹電話,一樣一問三不知,每天去她的小公寓,接到門鈴快起火也沒人應。找到她的教會來,也是一片茫然。
該死的。平常人人使喚她使喚得那麼容易,結果她是死是活,沒一個人關心!
晚上十一點半,他終於Call到在吉隆坡麗晶飯店下榻的柯南。
「丹雅不見了?」她吼得比他還凶,「你在搞什麼鬼?」
「你最後是什麼時候跟她聯絡上的?」
「她被炒魷魚的那天。」
「什麼?」
「她被FIRED的那天!」聽不懂人話啊!
丹雅被革職?
「我上次就跟你說了,她不小心挖到吉米王另收回扣的爛瘡,吉米王那豬哥還勸她一起趟渾水,丹雅哪肯。我就知道吉米王絕對會使賤招,只是沒想到他會賤到陷害丹雅去背黑鍋。」公司裡也沒一個有膽站出來替丹雅仗義執言,誰都懶得得罪駙馬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