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人關在琴室裡,一次又一次彈奏著,閉上眼,想像化身為音符,靈魂隨琴音飛起,跳脫了時空,逃離現實,忘掉面前的困厄,暫時不必去想邢權宙提出的荒謬交易,不須理會那些她一時弄不清卻一定得付出的代價。
借琴音療傷,藉著最擅長的鋼琴給予自己力量,她清楚這次一場很難打的仗,但她終究要面對。
「你這樣不停彈琴究竟彈多久了?現在快午夜了。」陡地,一道低沉的嗓音劃破悅耳琴聲。
「是你?」回眸,看到一堵高壯人牆,童妍葳淡漠地問道:「這是我的琴房,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當然可以進來。」邢權宙來到她身邊,不由分說將琴蓋蓋上,攙起她,「別忘了,我有「欣凱」一半的股權,也算是老闆之一,這琴室我當然有份。」
「謝謝你的提醒。」坐到鋼琴邊的沙發上,童妍葳抬眸,盈盈目光正對他,「我知道你已經將我爸公司積欠的高額債務無條件展延,同時還將原本要索取的二千萬押金,轉投資我的音樂中心,你果然言而有信。」
「當然,說到做到是做為一個真男人最基本的要件。」邢權宙跨開大步走向她,那雙深邃的黑眸始終感興趣地望著她。
「所以你現在是來要求我也兌現承諾?」明知道該來的躲不掉,但他的出現,還是讓童妍葳的心情瞬間沉到谷底。
「我喜歡你的聰明伶俐。」邢權宙握住她的手,拉她起身,「我們現在就走。」
「現在?很晚了。」低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童妍葳知道這借口很爛,她根本沒有權利拒絕他。
邢權宙依其承諾,讓遭逢巨變的童家保持完整、毫髮未傷,而她也該遵守約定付出代價,沒有什麼晚不晚的問題,只要他想,她只能給。
「不晚,台北有很多地方是愈晚愈美麗。」他難得露出親切和善的笑顏,好像變了個人似的,讓她委實不習慣。
「你好像很開心?」她不安動了動身子,不習慣讓陌生男子親膩擁住自己的肩膀。
「為什麼要不開心?」他促狹反問,擁著她的手勁更強了,「有你這麼美麗的女孩相陪,我當然開心。」
「……」童妍葳不再多語,默默地隨著他的腳步走出琴室。
既然他信守承諾,她也絕不食言。
豪華的千萬跑車載著她往市郊的山邊奔馳。
童妍葳約略知道,這個方向是通往台北最負盛名的溫泉勝地。
太多富豪不惜巨資買下山頭昂貴地皮,大手筆建立屬於自家獨享的私人俱樂部,像「威遠集團」這麼大的企業更是不會例外。
不知道是不是愈有錢的家族,他們家的渡假莊園會蓋得愈高愈遠?
童妍葳眼看著前方綿延山路,一個彎轉過一個彎,彷彿就要開進雲端裡了,而他的目的地似乎還沒見蹤跡。
「快到了,再忍一忍,轉過前面的彎就是了。」邢權宙伸出手,不假思索地握住她的小手,詫異道:「你的手好冰!」
「嗯。」一陣陣噁心反胃的感覺,讓她咬著唇,不想說話。
其實這一路他們的對話少得可憐,或許彼此都知道此行用意,反而沒什麼好說的了。
好不容易,屬於威遠集團的雲荷行館出現眼簾。
一幢融合了日本與西洋古典建築的木造房舍,坐落在濃密的綠林裡,花草扶疏的小徑蜿蜒前進,不時還有涼爽的山風拂來,讓人瞬間感動神清氣爽。
「雲荷,好美的名字。」童妍葳對著正門上的大幅檜區低喃。
「那是我母親的名字。」斂起之前還掛著的笑意,邢權宙一提起母親,整個臉都變了。
「喔。」觸到不該觸的地雷,童妍葳噤聲不語。
沉默的兩人一路走到位於整幢建築視野最好的房間,邢權宙熟練地打開純和式房門,示意她先進去。
「你先坐,我去洗個澡。」
再沒有多說的話語,他跨開腳步進到更裡面的浴室,童妍葳望著他寬厚背影,兀自苦笑,內心暗自思忖:這男人做事真講效率。
既來之,則安之。
童妍葳已無之前激盪的情緒起伏,她自行坐在純白墊褥絨被上,安安靜靜地,似乎有意把自己當成一份充滿神秘感,待人拆解的禮物。
如果這是一定的、唯一能走的一條路,她願意為了童家把自己當禮物付出。
她不慌不忙、從容自若。
當浴室的薄門被拉開,換上浴衣的邢權宙第一眼就被她靜靜坐著、雙睫低垂沉思而顯得無邪純淨的樣子給迷惑了。
以前,他多次欣賞她彈鋼琴時,那種整個人沉浸在音樂聲中的絕塵之美,而今晚她沒有琴聲,只是讓長髮直瀉而下,微側身子坐著,竟也有種無法形容的獨特氣質。
或許,這就是學習音樂的人與眾不同的魅力吧!
「冷嗎?」踩上榻榻米,他來到她身邊坐下,低聲問道:「山上氣溫比較低,冷的話可以打開暖氣。」
「還好,不用了。」她說話的聲音有些抖,不知是因為冷,還是害怕的緣故?
「呵,我真笨,冷有什麼關係?抱住就不冷了。」邢權宙不待她多一分反應便上前擁住她。
「啊!」突來的一擁嚇著她,童妍葳身子顫了顫,唇間勉強擠出:「這時候別說冷笑話。」
「好,不是冷笑話,連廢話也不必。」邢權宙灼烈炯亮的眼神對著她,鼻間飄漾著屬於她的玫瑰香氣,淡淡幽雅,叫人神魂顛倒。
他雙臂收攏,將她纖弱身子收得更緊,此時此刻他為她著迷,純粹出於男人對姣好美女的生理渴望,無關乎其他。
低下頭,他忘情地攫吻她柔美的唇,激切地撫觸她幼嫩的肌膚,來來回回,不厭其煩地一遍又一遍。
山間冷凝的空氣逐漸激出火花,邢權宙抵擋不住懷中溫潤身軀觸動的男性原始情慾,他深深地吻住懷中弱小纖柔的女人,縱使他知道她沒有經驗,或許禁不住他太多的渴望,但他已經陷在激情漩渦裡,渾身血液熱騰奔流翻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