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覺非聽到娘親的聲音連忙站直了身子,身旁那人也起身看過來,目光灼灼。
向幼藍不經意的看過去,哦,看那穿著原來不是個侍衛,目光遙遙在空中觸碰,她剛想點頭示意,卻猛地停住腳步,愣愣看著覺非身邊的男子,淺紫官袍丰姿俊逸,俊朗的面容奪人心魄,更別說眼眸明亮銳利。
一瞬間彷彿整個人被冰凍,心口窒息渾身僵硬,就連往前走的力量都消失殆盡。
這雙眼眸,這張臉,在自己的夢中一遍又一遍的出現,醒來總是帶著悔恨的淚水,原以為此生不會再見,卻不知道造化弄人。
文少然,竟然是他!
她這邊顫慄著不肯前行,向覺非也察覺出娘親的古怪,快步跑過來抱住了向幼藍雙腿,「娘親,娘親,咱們要回去了嗎?」
魂不守舍地蹲下身子看著愛子,向幼藍突然失去了渾身的力氣,只是抱住了向覺非尋求力量,這麼多年過去,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卻在看到一雙熟悉的眼眸時,徹骨的疼痛再次襲上心頭。
是她傻,自己怎麼可能忘記呢,多年的相守加上三年的恨意,若能輕易忘記那倒好了,更何況自己的覺非眉目間與那人有八分相像,若真是忘記了,看一眼孩子也足以想起一切。
「娘親,你怎麼了?」向覺非伸出小小的手臂攬住了向幼藍,軟糯的聲音說出安撫的話。
「沒什麼。」鼓起勇氣抬頭再看一眼那亭子,裡面早已空無一人,好似剛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那個讓她刻骨銘心的男人從來沒有出現過。
他走了嗎?還是剛剛看的一切都是假象?無論如何看不到那張臉就好,向幼藍以為自己會鬆口氣,卻發現心口的位置更加難受,空蕩蕩的倒像是失落了什麼東西。
「夫人,小公子,咱們是不是要走了?」走上前來,那公公好似沒看到向幼藍的異樣,只是低眉順目的站在那裡,等待向幼藍回過神來。
從御花園走到宮門口,長長的一段路,她的神智彷彿還沒有完全歸位,腳步虛浮,也虧得向覺菲乖巧的一直扯著她的手,渾身才覺得有些力氣。
眼看宮門近在眼前,向幼藍仰頭看看那高高的紅牆壁,眼中乾澀。
「向姑娘,原來你還未回去。」有女人的聲音響在身後。
恍惚回過神,向幼藍驚詫的看到剛剛在皇后宮中的老夫人,連忙低下身子行禮,「給老夫人請安。」
就在來御花園的路上,她已經好奇的打聽過她的身份,文李氏,當朝丞相文之恆的結髮妻子,眼前這和藹可親的老人竟然是丞相夫人,難怪進出宮廷如此隨意。
「起來吧。」和藹笑著,老夫人的目光突然落到她身側稚子的身上,看到那個眉清目秀的小娃娃,眼睛竟湧現出激切的關愛,慢步上前,蹲下身子拉住了向覺非的手,「這就是覺非吧,我常聽太后念叨,真是個乖巧可人的孩子。」
向幼藍看著老夫人一遍遍摩挲覺非的臉頰,年邁的臉上突然溢出滿滿的憐愛,一時有些愣住,只覺得她熱情太過,有些奇怪。
更不解的是,從來不肯接近外人的向覺非,似乎也不討厭眼前這個老人的靠近,乖巧的站在那裡任她撫摸,臉上是淺淺的笑。
呃……這位老夫人是不是太過熱情了?
「哎呀。」感覺到向幼藍的打量,老夫人起身,笑呵呵的看她,「你們是不是要出宮回府,我馬車就在外面,要是不介意,可願意與老身同行?」
「不麻煩老夫人了,外面有公公準備的馬車送我們。」
摩挲著向覺非的手,丞相夫人絲毫不給她拒絕的機會,「怎麼會麻煩,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這樣的熱情讓她難以推拒,向幼藍猶豫片刻,看看覺非,再看看身後的公公。
宮中人從來都有眼力勁兒,哪裡看不出老夫人的懇切和向幼藍的猶豫,那公公幹脆就做個順水人情,「既然老夫人順道,那奴才就在這裡謝過,這就回去皇后娘娘身邊伺候。」
話說至此,也沒什麼好推托了,向幼藍抿唇一笑,「那就麻煩老夫人了。」
「來,覺非,跟著婆婆上車。」老夫人的目光只是黏著在向覺非身上,慈愛的表情讓人動容。
看著她手牽覺非往宮門外的一輛馬車前走過去,向幼藍順從的跟在後面,有一句沒一句的陪著說笑。
第6章(1)
來到馬車前,有高高大大的女婢走過來,搬了張凳攙扶老夫人上車,又不費力氣把向覺非抱上去,眼看她目光看向自己,向幼藍微微一笑,「我自己可以。」
馬車門被推開了半扇,老夫人攬了向覺非坐在一邊,滿含笑意的看著她。
淡淡回個笑容,站在車外打量一下,向幼藍驚奇的發現這馬車外面雖不招搖,裡面卻弄得很是舒服,似乎還燃著安神的香,隱隱的透出來,讓人心情舒暢。
不過這安逸感覺沒持續多久,如果她沒有看到馬車裡坐著的另外一個男人,她不會瞬間驚慌失措,她不過試著推開馬車另一扇門方便上去,卻沒想到裡面還坐著別人。
熟悉眉眼,淺紫官袍,剛剛看到的男人實實在在出現在她面前,此刻的他正斜靠車壁而坐,唇帶淺笑,銳利的目光毫不掩飾的落在馬車外她的身上,似乎一點不驚詫此刻的相逢。
「向幼藍,好久不見。」文少然噙著笑開口。
她幾乎能清晰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就那麼失態的站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文老夫人的眼中閃過一抹精光,卻又剎那掩飾過去,反而笑呵呵的看她,「向姑娘、少然,你們認識?」
「何止認識?」文少然眉梢一挑,銳利的眼眸在向覺非身上劃過,輕聲一笑。
屏住呼吸、握緊拳頭,才能忍耐住一拳打過去的想法,向幼藍死盯著眼前的男人,她愛他的時侯,文少然決定放手;現在她離開了,這個男人又憑什麼再次出現,還這樣若無其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