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僵在外面,老夫人不動聲色溫和一笑,「既是舊相識就更好了,也不必太過避諱,這是我的小兒子,向姑娘上車吧!」
向幼藍不知道自己怎麼上了馬車,只知道心裡叫囂的想逃開,可是她的覺非已經在車上,哪裡給了自己選擇的餘地。
恍恍惚惚惚上了馬車,一臉麻木的與他坐在同一側,看著老夫人逗弄向覺非,只覺得身體裡有一種衝動,想要狠狠撕開眼前男人臉上的笑容,讓他也知道疼痛的滋味。
怪不得她覺得文老夫人看起來熟悉,此刻才覺得恍然大悟,原來她與文少然是母子,很顯然那個男人承襲了他母親年輕時的美貌。
卞城府的文少然毫無背景,四年後的文少然卻是京城中的丞相之子,哪個才是他的真實身份?可無論如何,眼前這個男人都是與自己牽扯過的人,如果他曾對自己有半分愛意,怎麼還能如此灑脫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想到他那一句好久不見,向幼藍苦笑,真諷刺,未見眼前的男人時:心裡一直以為對文少然只有刻骨的恨,甚至恨不得喝他的血;可眼前不過重相逢的第一面,自己竟然就這樣慌張起來,她原本的勇氣呢?
不行,她不能繼續這樣自怨自艾,三年的時間都已過去,多少個難熬的日子也能渡過,這個男人對自己來說已經不算什麼,對,就是這樣!
她可以容忍當年傻乎乎的自己,愛上一個來路不明的男人,可今日的她,絕不能容忍他再次流連擾亂自己的心緒,憑什麼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當她向幼藍是什麼,這一次,是自己的眼裡再也沒有他了!
儘管不知道他的出現意欲何為,卻輕易在向幼藍的心底掀起波濤湧動,但身側的男人卻眼眸半垂,好似在假寐,沒有人知道他平靜的笑容下,是何等激動,只有那顆怦怦急跳的心告訴他,此刻心底是如何的焦躁難安。
三年不見,她越來越嬌美了,有了新的開始,還活的這樣自在,看著她冷靜自持的模樣,文少然只覺得一顆心冰涼,好想擁她入懷,可是不能,他不再是卞城府的文少然,而是恢復本來的身份,丞相四子,文少然。
在卞城與她相守的時候,一直期盼恢復了原來的身份後,兩人才能長相廝守,卻從來不知道,眼前的脆弱女子還有那樣的決絕,只是聽到那個訂親的消息,就固執的不聽自己的解釋,連見自己一面都不肯,更甚者,她絲毫沒有留戀的離開了。
此刻看著她神情冷漠坐在自己身邊,心底好像破了一個大洞,冰冷蒼涼,失去過一次,已然明白痛楚的滋味,原本發誓要重新得到她,可此刻看著她漠然的面孔,突然有些慌亂。
想過很多次再見她時該如何做,可眼前看著這心心唸唸的面容,卻沒有勇氣摘下掩飾的笑容,只能故作冷淡。
別人都說文少然是笑面閻王,手段狠厲,卻不知他也有當懦夫的時候,別說質問她當年為何不聽解釋就獨自離開的勇氣都沒有,就是看她一眼都心跳驟然加快。
三年的時間裡,她是如何渡過的?
看看那個靠在母親身上的孩子,眉眼間與自己的八分相像,文少然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靜,這是一個留著自己血脈的孩子,是自己和向幼藍的骨血,可笑他卻不是第一個知道兒子存在的人,向家人恨極了他,從不肯透漏半點孩子的事情,若非景澤提到這個孩子,他是不是至今還被蒙在鼓裡?
藍兒,從來都見你是巧兮倩兮的模樣,卻不知你心底該有怎樣的恨,才有這樣的決絕……
看著窗前癡癡凝望的男人,景澤搖搖頭,果然是情字傷人。
「怎麼,你打算做望婦石嗎?」
文少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看著酒樓下那座宅子,期待她會走出來,即便是遠遠看上一眼,也覺得這一天的癡等是值得的。
再次搖頭苦笑,景澤走到他身邊,「既然都忍耐不住現身了,你又何必這麼折騰自己,倒不如主動出手,我看她雖然對你冷漠得很,可這些年身邊不也一直沒有別的男人,也許是因為一直忘不了你。」
「你怎麼知道我沒有試圖接近拋,從那日我現身,就找你家王妃打聽了她去酒樓的日子,在那等了一整日她都不露面,只見到半碗酸腐的飯菜;前日我在她門外站了兩個時辰求見一面,她只讓人說了一句不想見,就再也無消息。」長長的歎息,文少然苦笑,「平日裡瞧她柔柔弱弱,卻不知道這丫頭狠起來比誰都絕。」
翻翻白眼,景澤不厚道的挖人痛處,「那也是你犯錯在前,不然向家最溫馴的女兒怎麼會如此決絕,要是惹到薇兒,我保證你死的比現在慘上一千倍。」
「多謝你的寬解。」沒好氣斜睨好友一眼,文少然蹙眉,這一次,他似乎真的踢到鐵板了。
「不客氣。」齜牙一笑,景澤繼續宣揚自己的計謀,「看在好兄弟一場的分上,我就幫你做一回軍師,先說這第一招,反正卞城府的事情也塵埃落定,你是不是應該把前因後果告訴她?」
「說了她會原諒我嗎?」
「當然……」不知道,景澤聰明的沒有說出下半句話,笑得陰險。
向幼藍肯不肯原諒你,鬼才知道!
他只知道好友說出事實之後,高高在上的王妃大人,才不會再對他這個堂堂王爺嚴刑逼問,逼供當年他和文少然之間到底玩什麼把戲,更不想被好友連坐整天睡書房。
「你確定?」病急亂投醫,文少然也顧不得多想什麼了,用一種很信任的目光看著好友。
在這樣虔誠的目光下,景澤心虛的摸摸鼻子,「事情早晚都要水落石出,你說了,她未必原諒你;但若不說,她肯定會繼續恨你,直到永遠。」
「若她知道後還是不肯原諒,我難道要放手?」文少然握緊拳頭,瞇起的眼睛洩漏了他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