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春宵一刻值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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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明日卯時三刻,溪邊。

  春日的天還有些涼,尤其一場突如其來的夜雨過後,天色濛濛,身周陰沉的空氣瀰漫出冷寂的氣息,走在路上都泛著冷意。

  這時候的青雲山上,煙霧繚繞如墜雲深處,冷風挾著水霧直撲人面,越發覺得冷冽。

  上山只有一條寬闊的路,直通吉祥寺,倒是兩旁有細細的小道,彎彎曲曲,通向溪邊,這地方有些偏幽,也只有閒暇時候三五好友前來垂釣,便有人修了簡單的涼亭在溪邊不遠處。亭邊綠樹環繞,花繁葉茂,倒是難得的乘涼清淨之所,再看小亭子外,一條溪流繞著山盤旋過來,流水匆匆,有石頭落在一旁,供人閒坐。

  此刻,就有一個紋絲不動的高大身影,坐在光滑的石上,手臂擎著魚竿,整個人像是已經入定,眼眸低垂,讓人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其身後,清瘦的男人慢慢靠近,腳步清淺近乎無聲,舉止肅穆,臉上更是面無表情的僵硬。

  那低垂的眸若有似無的顫動一下,終於慢慢睜開,濃密的睫下,是一雙沉靜的幾乎靜止的眼眸,看不出絲毫悲喜,與他年紀不相符的老成。

  「來了。」文少然唇角翕動,聲音極低,用兩人間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清瘦的男人在五步外站定,精幹犀利的鷹眼凝視著前方,卻未敢把目光落在文少然身上,只是僵硬的看著前面煙雲繚繞的山,「是。」

  「他也到了?」語氣略有上揚,雖是疑問,卻帶著一股篤定,只是印證自己的猜想。

  「大人!」精瘦男人聽到這句話變了臉,一絲驚惶閃過眼角,卻還是瞬間掩飾過去,垂下頭,兩手高高捧起繞在腰間的軟劍,「屬下失職,又讓景公子受了傷,那個人才聞訊趕來。」

  這消息實在算不上好,文少然寂靜無波的眸光卻依舊絲毫未變,嘴角揚起,露出一抹淺笑,「景澤不受傷,他也會來,等了這麼久,現在終於不耐煩了。」

  聽到那輕聲一笑,精瘦男人身體顫動幾下,驚詫的抬頭看主子一眼,又迅速轉開眼神,深怕自己的目光會冒犯了他,端著軟劍的手開始顫慄。

  「景澤的傷如何?」

  「傷在右臂,大夫說悉心照料,半月可痊癒。」

  「你在怕?怕我還是怕那個人?」文少然略一斜首,臉上笑意不減,眉梢輕佻,越發襯得俊逸風流。

  他明明是在笑,眉梢眼角透著愉悅,可那笑瞧在清瘦男人眼裡,卻只覺得一股涼意湧上全身,就連指尖都要被冰凍的感覺。

  眼前這張臉,俊雅的讓人不敢直視,五官明明精緻的不遜於女人,卻絲毫說不上陰柔,湊在一起反倒是多出幾分英武和正氣凜然。

  「是……」辯解的話語在舌尖幾次徘徊,最終還是嚥下去,清瘦男人只是安分的低著頭,等待未知的處罰。

  第3章(2)

  跟在主子身邊這些年,自然知道辦砸事情的下場,尤其眼前的人聽到這消息不怒反笑,一顆心更是七上八下、顫慄不安,如果他保護好景公子,讓他平安離開,那個人是不是就不會來到這邊?

  也許,那樣他活的機會更大一些,可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說不畏死,那是笑話,若不是窮途末路,誰甘願走上絕路?可事情到這一步,辯解都顯得多餘,已然明白大禍將至,心底卻依舊不敢有絲毫的怨憤,事情做不好就該付出代價,身為主子的暗衛,他們從來都明白這個道理。

  文少然沒有說話也沒有動手,長長的靜默過後,他抬頭看看灰濛濛的天,眸光中有些低迷,「沉宵,你跟著我來到卞城已經一年了吧?」

  好似想起往日歲月,嘴角露出一個僵硬的笑,被喚沉宵的暗衛低聲回應:「是。」

  「你……」文少然還要說什麼,卻被沉宵猛然跪下的動作打斷。

  「大人,家母在京城石臼巷,還請您照拂。」帶著最後的不捨,沉宵決絕的磕三個頭,手中劍影一閃,已經奔著自己頸項劃去。

  文少然眼中厲色突現,只是袖口閃動,一枚銀鏢夾雜著冷氣飛出,「叮」的一聲鳴響,與那把劍相撞,雖沒有將劍打落,卻成功阻止了沉宵的自盡。

  「大人……」那細長的銀鏢輕飄飄的落在身側,看著毫無殺氣的文少然,手中的軟劍還在,虎口處劇烈的疼痛驗證剛才的事情不是幻覺,沉宵激切的開口,眼中暗紅一片,帶著滿臉的愧疚砰然跪地。

  「死,不過是最簡單的一件事。」文少然的口氣帶著一絲嘲弄,轉身睥睨跪著的人,臉上笑意收斂起來,「下山吧。」

  灰濛濛的霧色中,那挺拔身影越走越遠,終於融入霧中,再回頭看剛才他待過的地方,剛剛還跪在地上的清瘦男人也悄無聲息的離開,四周再度恢復寂靜,就好像剛剛險惡的一幕從來不曾發生過。

  那個人來了,真正的風雨才從現在開始。

  安心坐著讓青玉幫自己梳洗,向幼藍腦海中再次想起文少然說過的話,「因為我太過貪心,想多看一眼妳在我身邊的模樣。」

  事實上,她何嘗又不貪心,不過她貪得不是片刻相守,而是一生的陪伴。

  「小姐,您笑什麼呢?」

  「妳說呢?」斜睨青玉一眼,向幼藍眉梢的笑意絲毫沒有消散。

  「這還用猜嗎,當然是因為某個人嘍。」青玉利落的解開髮髻,臉上是促狹的笑容,「剛剛奴婢來奉茶的時候,不經意聽到某位公子說,明早要帶心上人去騎馬,當真是情深意重呀。」

  「貧嘴,不過騎馬而已。」眼波流轉,向幼藍臉上溢出一抹不自然的紅暈。

  「哦,不過是騎馬而已……」青玉笑得狡黠。

  看她一臉狡詐,向幼藍乾脆不再多說什麼,只是托腮看著鏡中的女子,臉上是幸福的笑容。

  近日文少然異常的忙碌,兩人之間只能鴻雁傳書,倒是難得明日有閒暇,早早說好了要去騎馬,明明幾個時辰後就能相見,她卻還是止不住的思念他,這一晚,怕是要難以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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