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果然輾轉難眠,想起明日騎馬,期待之餘又有些擔心,雖然是深閨裡的大小姐,向幼藍卻自幼練習騎馬,只是長久不騎,難免有些生疏,別惹他笑了自己才好。
一大早,青玉就吵嚷著讓人準備馬匹候在門口,打算向幼藍用過飯立刻出發,本是自己出外騎馬,卻沒料到這丫頭比自己還高興,前前後後的張羅一番,果然在用過飯後立即出門了。
家丁騎馬在旁邊跟隨,青玉和向幼藍坐馬車,就這麼晃晃悠悠來到山腳下,眼看人煙稀少,才攙扶了向幼藍坐到馬上。
一聲輕斥,馬兒掀起四蹄疾奔起來,青玉靠著馬車等候,微風中那個颯爽的英姿越來越遠,漸漸變成一個黑點。
順著山腳下的小路騎過去,向幼藍慢慢看見了奔流的小溪,在那溪邊,是一個長身玉立的身影,笑容溫煦,不過一眼之間,幾乎要讓她失了心魂。
看馬兒越走越近,文少然口中吹個響聲,馬兒果然立刻放慢腳步,小跑到他身邊。
「牠還是最聽你的話。」向幼藍有些懊惱,翻身下馬,丟下馬韁,原還想假裝馬兒不肯停,嚇他一嚇,卻沒想到這奴顏婢膝的傢伙根本不聽自己的指揮。
隨意的接過那馬韁牽在手中,文少然不置可否的一笑,「牠是我送妳的,自然聽我的話,這些日子忙些什麼?」
信手捻起一片樹葉,向幼藍並肩走在他身邊,想起這些日子的閒悶,微微一笑,「不過是些瑣碎閒事,爹爹已經回來,薇兒也打起精神幫忙,我自然閒下來了。」
「我聽說……」文少然遲疑著不知該如何說下去,「有人去妳家求親。」
聽他這話說得猶疑,向幼藍轉身看著他鄭重其事的模樣,噗哧一笑,「你會擔心嗎?」
「會!」
「我沒答應,他不是我想托付終生的那個人。」向幼藍低歎口氣,幽幽說道:「前些日子管家的長女出嫁,我在一旁親眼看著她出門,真是替她高興。」
文少然沒有說話,一陣沉默,看向遠方的目光中有些悲涼,他不是不知道向幼藍的心思,只是時機未到,無以為家。
深吸口氣,向幼藍好似下了很大的決心,目光眨也不眨的看著眼前的男人,臉上是期待的笑容,「少然,若我要你去我家裡提親,你會怎麼想?」
寂靜中,文少然握緊了自己的手,「怎麼突然想起這事兒?」
「不該想嗎?」咬唇等待他的結果,向幼藍第一次發現,自己竟然也害怕他說出口的結果,即便那無數個相伴的時光不是假的,可總有什麼讓她不安。
這些日子,好多事情都讓她無奈。
二妹向幼薇心思低落,好不容易勸慰好了,又有別人上門求親,這樣的事情並不是第一次發生,自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面對求親的人,即便拒絕別人也不會惹來什麼閒言碎語,因為她是向家的女兒,自然有資格挑剔。
可這一次不同,就在幾日前,她親眼看著身邊的好友身披嫁衣走出府門,雖然哭著嫁了,可每個人臉上的笑容是發自真心的祝福,祝福找到白首齊眉的良人,那一瞬間,她竟然羨慕的不得了,只想立刻跑到文少然身邊。
那晚,睡夢中看著那並肩而立的身影,彷彿恍惚成了自己和文少然,含羞帶怯等他掀起蓋頭的一剎那,又瞬間幻化成一個整張臉都模模糊糊的男人,不知是誰,讓她從夢中驚醒,滿心恍惚猶如不知身在何方。
「怎麼會,婚姻大事自然是要提的,只是現在……藍兒,妳等我!」文少然溫柔的笑,眼底卻暗藏了一片陰鬱。
「好,我就知道你不會騙我,我從來都相信你。」察覺到他的異樣,向幼藍垂下眼眸不再逼問,一句簡單虛無的承諾,也讓她舒了一口氣。
「這一生,我只想嫁給一個人,所以不用的擔心我嫁給別人。」
「好!」張開雙臂擁她入懷,文少然閉上眼。
他的傻姑娘,為什麼總是這樣相信自己,婚姻大事怎麼會不該提,他多想立刻就把向幼藍娶回家,可惜,他的婚事,此刻尚且由不得自己作主。
不過,早晚有一日,他會把一切重新握在自己手中,任何人,都不能阻擾!
眉目凌厲,文少然嘴角溢出一抹冷笑,記憶一下子回到那個晚上,雖然一早得到消息那個人會來,可當晚就能見到他,還是讓他吃驚。
黑夜中,那個人對著他陰森森的笑,眼眸中是看著獵物的狠辣光芒,「怎麼,不開心見到我?」
「怎麼會,能見到神秘的暗衛首領,我高興還來不及。」文少然冷笑,「只是沒想到你來的這樣快。」
「看來果然是不歡迎我。」一身黑衣的男人並不惱怒,只是丟下手裡的一個包裹。
看到從包裹中滑出的物體,分明是一個人的手臂,文少然身體猛地僵住,「你殺了沉宵!」
「很吃驚嗎?讓他保護的人受了傷,自然要付出點代價。」眼眸中閃過嗜血光芒,黑衣人走到文少然身邊,「離京幾年,文大人似乎變得太過善良了,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心慈手軟,只會壞事。」
看他一言不發,只是握緊了拳頭,黑衣人嘿嘿冷笑,「你能坐到青幫副幫主位置,我不得不說文大人有一些本領,可惜,還是太慢了,讓我等得很不耐煩。對了,我聽說幫主那老東西有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兒,好像對文大人頗為心儀,如果你做了他的女婿,會不會更快的掌控青幫?」
「我不會這麼做的。」
「你會的。」黑衣人轉身欲走,「文大人想清楚了,只要取得他的信任,得到想要的東西,功成圓滿的時刻想怎麼做還不是悉聽尊便,要知道,想成大事,付出一些代價也是值得的。」
那個人來得快,去得更快,文少然卻在冷夜裡站了許久。
付出一些代價?文少然苦笑,這代價,對他心愛的女子何其殘忍,他怎麼能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