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囹圄的事實,讓牧洛林的心莫名地發慌。
「想我這樣奉公守法還滴酒不沾的良善百姓,居然也坐牢了……」
千乘迷鳥懶懶地靠在木柱上,斜睨著似乎備受打擊而失神的牧洛林,順著她的話為自己感到不平。
聞言,晃過神的牧洛林悲憤地轉頭,與千乘迷鳥面面向覦,在昏暗的光線下,大眼瞪小眼。
「你覺得很委屈嗎?」她撇撇嘴問。
「當然,我違法的事情都來不及做呢!」
千乘迷鳥不無遺憾道,自從買下牧洛林,他常常想掐死自己,幹嘛要跟她賭,賭得連自己的身家都賠上了,這會兒還要陪坐牢,悔不當初啊!
「夥計,我才是摘星閣的老闆。」
牧洛林皺了下眉,強調她的身份,他自己衝到捕快面前搶「風頭」才被抓起來,有什麼好委屈的呀?她可不會感謝他趁機替她「頂罪」哦!
「我是小老闆,我忘記告訴你,摘星閣的所有權書上,仍寫著我的名字,我還沒去官衙過戶給你,真正的老闆還是我。」
所以,他不得不出面「認罪」,乖乖地被丟進牢房,誰讓他縱容牧洛林在他的地方設賭呢!
「你訛詐我?」牧洛林斜睨這千乘迷鳥,伸手捶他胸膛一拳,「夥計,你這樣做很不厚道,願賭要服輸的。」
他就是願賭服輸,才由著她在摘星閣為所欲為,給自己惹來牢獄之災。
「我對你還不厚道嘛?」千乘迷鳥握住她不安分的小粉拳,皮笑肉不笑地瞅著滿腦子都是「賭」的牧洛林,哼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念著賭,也不想想我是為了誰坐牢的?」
「呵……」牧洛林訕笑著,瞧見了千乘迷鳥眼底隱隱閃現的火苗,自知理虧,小聲地為自己辯護。「我只是陪客人玩玩,又不是真的聚眾賭博,我猜可能是捕快沒弄清楚情況,誤抓我們的,審一下就會放我們回去的。」
「親愛的小老闆,我看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你!」
千乘迷鳥彎起手指敲了敲牧洛林的腦門,有些啼笑皆非地搖頭。
「我一開始就告訴你,國家禁賭,你若因賭被抓,我可不會來贖你的。現在倒好,你偏偏要鋌而走險,自己玩得開心了,連我都捲進牢裡,這會兒真沒人能保我們出去了。」
摘星閣本來就是聲色場所,這會兒又沾賭,想裝無辜可沒那麼容易。
「夥計,你別這麼悲觀,你看我吉人自有天相,我猜我們都不會有事的,相信我。」
牧洛林不以為然地抽回小粉拳,拍拍千乘迷鳥的肩膀,無比樂觀地安慰他,她的直覺可沒有向她發出危險的訊息,她猜他們很快就能化險為夷的,無須擔心。
「我倒覺得我們會被當典型的涉賭人員,從嚴處理,殺雞儆猴呢!」
千乘迷鳥拉著牧洛林背靠著牆壁,坐在粗糙的稻草上,真懷念他軟綿綿的被窩。
「夥計,你不要質疑我的直覺,想想我百賭百勝的戰績,不知道經過多少的賭局,還不是安然無恙嗎?以前不管我賭什麼,都不會有人拿我怎樣,因為,我可是堂堂的……堂堂的……」
牧洛林頓住,訥訥地地重複著,最後一句話卻無法完整地表達出來,神情不由地恍惚起來,腦中快速地閃現吆喝著「押大押小」的賭坊畫面。
她似乎看到了人群中意氣風發的自己,輕而易舉地贏得賭局,得意洋洋地對著莊家放話:「我贏了,明天開始,你就關門歇業,改行去吧!」
「堂堂的什麼?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千乘迷鳥帶著希冀追問,但見牧洛林雙眼迷離神情恍惚,似乎陷入回憶中無法自拔,他忙不迭地一邊握著她的手,一邊輕拍著她想面頰,拉回她的神思,聲音變得緊張。
「牧洛林,你怎麼了?回回神啦!」
到底她是誰呢?
牧洛林頭疼地揪起眉頭,緩緩地對上千乘迷鳥擔憂的雙眸,茫然地搖頭,苦惱道:「想不起來,我是堂堂的……堂堂的……什麼呢?」
「別著急,總有一天會想起來的。」
千乘迷鳥心疼地揉著她蹙緊的眉頭,撫平她煩惱的痕跡,不希望她因為回憶而痛苦。
雖然她總是一副對過去不在意的隨遇而安樣,但他見過她輾轉不定驚惶難安的睡姿,知道在她波瀾不驚的外表下,是對過去的極度在意,只是天性的樂觀和隨性的性情,讓她不願意去回想那些空白而徒增煩惱。
他曾讓徐娘找趙四打探,只確定她被販賣之前可能是大富人家的千金小姐,可惜趙四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從哪裡被販賣到敕揚城的。
「我猜我以前也常常賭著玩,沒有人會阻止我去賭,也沒有人會將我抓進牢房,因為我是牧洛林吧!」
千乘迷鳥指腹上溫暖柔軟的力量,讓剛剛因回憶而晃神的牧洛林平靜下來,將直覺的猜測說明,空蕩蕩的腦袋卻因此纏上更多的疑惑。
如果國家禁賭,為什麼她會覺得自己常年泡在賭中?為什麼她會有機會磨練出這麼好的賭技呢?
「或許,是你家人陪你賭著玩,當然不會有問題。」
她的家人大概和他一樣,理所當然地寵她、縱容她,看她在賭場縱橫風雲,看她肆意飛揚的神采,哪捨得破壞她悠遊自在的快樂啊?
千乘迷鳥將迷惘的牧洛林攬進懷裡,溫柔地撫拍著她的背。
正如趙四「送貨上門」時所說,牧洛林很正常。
她只是因為藥物的緣故,才會忘記過去,等哪天殘留在身體裡的藥性消失殆盡,她的記憶也許就回來了。
「對不起,是我連累了你。」
牧洛林窩在千乘迷鳥懷裡,一點都不抗拒他的親近,她喜歡他身上的溫暖,能夠填滿她心中因不確定回憶而起的空虛。
他是她完全清醒後所見到的第一個人,也是願意陪她賭著玩的人。
她相信她的直覺,認為他是個值得信賴的人,不管她做什麼都會陪她到底的人,即使他是她的手下敗將,賭運不如她,卻對她無可奈何,但他不會害怕她、躲避她、鄙視她之類的,他會陪她,就像此刻坐牢,他會將她擁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