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姑娘不是那種人!」或許她沒有識人的眼光,卻有敏銳的直覺。「反正我相信穆姑娘的話就對了。」
「隨便你,只是到時候出事了,別說我沒事先警告你!」錦繡吼完轉身就走,重重甩上房門的聲音讓房裡的姊妹倆嚇一跳。
沉默許久,玲瓏才不安地低頭喃喃,「姊,難道我真的太傻了嗎?」這麼輕易地相信陌生人。
「你有你率性的優點.錦繡有他思索的層面。你不覺得她只是用不同的方法來關心你嗎?」
「關心?」
「嗯——她的表現方式的確激烈了點」姊姊琉璃也不太容易接受。「可是如果她不關心你,何必浪費唇舌地告誡你那些話?」
「我覺得她只是想罵人而已。」從小就被父母視為開心果的寶貝玲瓏,從沒被人說過一句重話。自從開始作怪夢後,她夜夜在夢裡被那個臭男人使喚,醒來後又天天被錦繡罵,衰到極點了。
「好了,不說這些,我有好消息喔。」
「什麼好消息?」剛才還悶悶不樂的小臉立刻閃耀好奇的光彩。
「你不是一直在找一種藍色巨鷹的名字嗎?我今天在詩社裡向朋友打探到了.可能是這種珍鳥。」姊姊琉璃在手邊的紙上寫下三
個字。
「海東青?」
「是這個名稱吧。」由妹妹的笑顏來看,她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玲瓏,你找這種巨鷹的名字做什麼?」
「沒什麼,只是好奇而已。」
玲瓏當夜抱著一面子鏡子翻來覆去個老半天,幾乎興奮得睡不著覺。
海東青…她有很強烈的直覺,這就是他的名字沒錯。他老在為她講不出他名字的事擺臭臉給她看,現在她可找到答案了!這名字
真是太符合他的感覺了,他就像這種巨大而雄偉的老鷹,雙翅大展便將她密實地保護在羽翼之下。
今晚她可帶了個法寶——鏡子一起人夢,房裡也擺起好幾面晶亮的鏡子,總會找到對付夢中怪咒的方法的。到時一定要讓海東青對她刮目相看,嘻!
可惜玲瓏並末在今夜的夢中見到他,反而墜人一個無夢的黑暗世界裡,從此一睡不醒。
黑龍江府部
「大人,海東青大人,時辰到了。」侍從們焦急地呼喚著,卻只見床上的海東青痛苦地閉著雙眸不斷掙扎,似乎在對抗什麼。
「海東青大人,您醒醒,卯時已經過三刻多了。」
「怎麼辦?要不要拿條冷手巾凍他一下?」讓大人這樣痛苦地沉睡下去也不是辦法。
「大人!大人,您醒醒啊!」侍從甚至不顧規矩地猛力搖晃地沉重的軀體。「為什麼這些天大人愈來愈不容易叫醒?」
當這群無計可施的侍從由屋外雪堆中冰了條冷手巾放他臉旁時,他才霍然睜開雙眼,猛地彈坐起身,一掌揮去。
「什麼東西?」驚天動地的怒吼,差點嚇破屋內人的膽。
「大人息怒,屬下知錯了。」全部侍從立即跪下。「屬下實在叫不醒您,所以……」
原來只是一條手巾,不是夢中妖魔濕滑冷冽的舌頭。但醒來前一剎那的地獄景象仍殘留腦中,令人反胃。
已經連續十多天沒在夢中遇見那個小丫頭,她怎麼了?為什麼不再到他夢裡來?
海東青沉鬱地任侍從為他更替衣裳,擦去一身幾乎浸透底衣的冷汗。不用侍從們嘮叨,他也明白這幾天的連日惡夢讓他整個人瘦
了一大圈,神情極度憔悴。
「海東青大人,將軍很擔心您的狀況,畢竟這次西征準噶爾的大計少了您就如同斷了我軍一條胳臂。」
黑龍江將軍當然少不了海東青。
年老體衰的將軍薩布索戰鬥力已大不如前,再加上財富與權力,只要擁有其中之一就足以使人腐化,更何況是兩者兼有的將軍。
所幸他有一流的培訓本領,創造出一批批猛銳將領替他的名號打江山,海東青便是其中的剽悍之首。
「明天起,改為每個時辰都叫醒我一次。」免得他陷入惡夢太深,難以甦醒。
「又改回來了?您之前不是要我們卯時過一刻叫您起床就行了?」
那是因為那陣子夜夜都有個小丫頭在夢裡陪他作戰,咕咕呱呱個沒完沒了,性子活像小暴君,過度自信卻根本沒什麼本領,空有
一張漂亮的臉蛋而已,卻挺會激怒他的火氣、刺激他的戰鬥力。
那丫頭煩人得很,可是這十幾天沒有她在的夢境,他完全提不起勁對抗夢中惡鬼,又陷入在認識她之前一人作戰的孤寂裡。
他要為誰而戰?無止無休的夢境戰爭要打到何時才了?
「大人,太福晉與五少爺到。」
「額娘和小弟?」居然一大早親自跑到他房裡。
「你最近是怎麼著?看看你,都瘦成什麼德行了,還能帶兵作戰嗎?」一名中年美艷貴婦與一名二十歲左右的俊美男子相偕而
人。
「有勞額娘了。」海東青冷著一張臉迎母親上座,小弟則意氣風發地朝另一側上位一屁股人座。
「我說你啊,都二十七、八歲的人了,早該成家立業,生個孫子給我抱抱。你現在是戰功赫赫的將領沒錯,但立業二字之前擺的是哪兩個字?」
「孩兒明白。」這種對話幾乎每隔幾天就重複一次,如今已經重複快十年了。
「沒有老婆在身旁照料,當然會精神不好。我給你生得一副身強體壯的好模樣,你卻給我養成什麼德行了?」看到自己的孩子日漸消瘦,哪個母親不憂心?
「孩兒知錯。」他疏離的回應著,面無表情。
一旁的小弟噗哧一笑,馬上被太福晉還以柔和的一瞪,包容多過責備。
「你不要每次都只會嘴上應應,就打發過去。瞧瞧你小弟費揚古,軍功雖然沒你輝煌,但好歹替我生了三個孫子。你呢?你甚至連自己的健康狀況都照顧不了。」
「額娘教訓得是。」
小弟費揚古在一旁笑得好不快意,號稱沙場武神的大哥向來在母親面前必恭必敬,一副孬種樣。此種好戲,他怎麼捨得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