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我看他八成是為了討你歡心。」錦繡不耐煩地擦著鼻水。
自從那次晚膳糾紛後,玲瓏就一直把自己關在房裡,偶爾去寺裡走走,用膳時間沉默而低調地和家人碰頭。像只被關入小小籠子裡的金絲雀,毫無生氣。
「看!錦繡,有人在河上拉橇,居然還可以在河上騎馬!他們不怕冰面破掉嗎?」她從一出門就一直興奮地嘰哇亂叫,什麼事都新鮮得不得了。
「那點玩意兒算什麼。河水一旦凍結起來,千軍萬馬奔馳其上,那才壯觀。」
「費揚古?」玲瓏不解地瞪向朝她騎過來的小叔。「你怎麼沒和海東青在一起,你們男人們不是要談什麼西征的最後大計嗎?」
冬日行獵,也不過是個幌子。
「談?」費揚古俊美的臉上露出一抹訕笑。「我有那個資格限他們談嗎?」
玲瓏順著他下巴揚起的方向看去,一群看似將領架式的人們全駕馬聚於一處,懾人的氣魄將他們與外邊的人隔為兩個不同的世界。
那是一個嚴厲、尊貴、高高在上、統御大局的權力圈子,海東青嚴然是這團權威漩渦的重心,威武而冷冽不可親近。
「我若跑過去加入他們的陣容,就會像小狗闖入獅子群一樣滑稽。」
玲瓏不確定他話中是否帶有嘲諷。「如果你想加入他們,那就去啊。」
「是喔,恐怕我還來不及走近,就被咱們海東青大將軍一腳踹出去。」
「他才不會那麼情緒化。」
「是啊,不會,他只會毫不留情地讓我當場下不了台,自己難堪地退開。」
「別把他講得像只冷血動物。」
「他本來就是!」費揚古卯起來把自已被他當眾攆出軍務會議的事全抖開。「他倘若有點大腦,就知道我在軍帳裡拚命搶功不是
為了出風頭,而是真心要幫他,和他一同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可是他卻只會對我擺將軍架子,不屑我的好意!」「你憑什麼這樣說他?!」
「喂,兩位吵架可以看看場合嗎?」錦繡在一旁涼涼插嘴。
「你或許真的很想和你三哥一塊出生人死,但你根本不是為了幫他,而是想向他證明你也很行。你只是不甘心自己老被他比下
去。」
「你搞清楚,是海東青他老拿自己的身段壓人我才不甘心!在家裡擺一家之主的大架子,在軍營裡耍他的大將軍威風。他算什麼?他只不過是我哥哥,又不是我老子。明明是我兄弟,在外人面前卻不顧手足之情!」
「他就是因為把你當手足來看,才給你面子。否則在軍中以下犯上,根本不需要理由就可以立刻把你拖出去處置,他對你已經夠包容了!」
「你他媽的什麼都不懂就別亂講!」
「我不必全懂就已經看出海東青根本沒有做錯,是你自己不識相。他已經盡量給你機會學習、暗中提攜,而你卻只會對他不分場合地大發少爺脾氣!」
「你自己不也是不分場合地亂髮小姐脾氣!之前被海東青當著全家人面趕出去的是你,可不是我!」
「半斤八兩。」錦繡冷哼。
「光憑這一點,海東青就勝你千百倍!至少我從未聽到他親口批評自己的家人。他不是冷酷無情,而是懂得控制情緒,這才是成大器的料。」
「你算老幾,憑你也配批評我?」
「你們在幹什麼?」海東青冷然駕馬切入兩人之中。
「打獵啊!」玲瓏惱火地對著費揚古大吼。
如果不是海東青在場,讚揚古真想狠狠掐死她。
「該狩獵的是林子裡的動物,不是自家人。」若是他再慢來一步,這兩個老么恐怕會拿起弓刀殺了對方。
「是他先來挑釁,在你背後編派你的不是!」玲瓏怒斥。
「你少惡人先告狀,除非你從來沒在背後批判過三哥!」
「她是沒有,她向來都是不知死活地當著我的面說。」
「我那是——」話到嘴邊,玲瓏赫然警覺到自己該順服丈夫的誓言,激烈的辯駁轉而咬在下唇上。「是啊,你說得沒錯。」
一線曙光霍然掃過海東青心頭。
她頑強的剛直脾氣並沒有完全消弭,他仍有機會抓回她原來的性格。
「這出鬧劇到此為止。跟我來,玲瓏。」海東青替她背起孩童用的弓箭。
「等一下,難道你不跟費揚古解釋清楚他對你的誤解嗎?」
「隨他說去,我又不是第一次被人扭曲。」他攢眉檢視小弓箭上的箭鏃。
「反正不論我說什麼,在你耳中聽來全都是屁!」費揚古恨透了海東青的不在乎。
海東青緩緩移向他的視線,比手中箭鏃更加鋒利。
「我從沒這樣想過。」
「對,因為在你眼中,我連個屁都不如!」
「你到底想說什麼?」海東青掉轉馬身,正面對上費揚古。
「將儘管當你的大將軍、當你的一家之主。當你高高在上的時候從沒正眼看過我,只會擋著我的一切出路,打回我的一切看
法!」
海東青瞇起肅殺雙眸。
「快告訴他你根本沒這個意思啊。」玲瓏焦急地駕馬介入兩兄弟的怒焰之間。
「怎麼沒有!你平常那副冷眼譏消的模樣就足以證明你對我的看法。」讚揚古無法在西征之役打頭陣的憤慨猛然爆發,新仇舊恨一擁而上。
我對你會有什麼看法?
「他對你會有什麼看法?!」玲瓏的衝口怒喝反讓海東青一楞。
「不管我說什麼,你都不屑搭理;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屑回應。這就罷了,反正我也不在乎你。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處處
打壓我,不讓我出頭,足以證明你有多愛獨攬大權,嫉很我,還怕我奪走你的優勢!」
「胡說人道,光是第一句就有毛病!」
「你囉唆個什麼勁!」
「海東青哪裡不屑你了?他天生一張死相,就是不愛在人前放感情,那並不代表他不屑你!」
虧他還是海東青唯一的弟弟,相處這麼多年竟連這點也看不清。
「我跟三哥說話,哪有你插嘴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