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深情大老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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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頁

 

  不自覺的,她又緊張起來。

  他在門邊脫下外套和手套,掛在門後的鐵釘上,提著那一大桶的白雪,走到火爐旁,倒進一個半滿的大水缸,然後又從中舀了一些雪塊到爐上的鐵壺裡,在熱燙的鐵板上的壺,很快就將雪水融化,他又加了一大瓢白雪到壺裡,直到壺滿了,才把那比她腰圍還粗的水桶,放到一旁。然後,他走到爐前的桌旁,在那紮實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抽出腰間皮帶上的匕首,開始削起腳邊的馬鈴薯。那些馬鈴薯上頭還沾著一些幹掉的泥土,他把它們浸到腳邊的小水桶裡清洗,跟著快速的用刀子把皮削掉薄薄一層。他削皮的技術之好,所有的皮都薄到如紙一般,她甚至能透過那薄皮,看到之後的火光。

  為了不知名的原因,他並沒有理她,也沒有和她說話。

  第3章(2)

  屋子裡,只有柴火燃燒時,偶爾發出的必剝聲,還有他削馬鈴薯的聲音。

  她裹著毯子,有些侷促的坐在床角,偷看著他。沒有多久,她就從一開始的偷瞄,到最後忍不住大膽的注視著那個男人。

  這個大鬍子,一定有些年紀了。

  他眼角有些皺紋,臉上露出來的皮膚好像皮革一樣,他黝黑的大手也是。

  那是一雙做過許多粗活的手。

  粗糙,卻靈巧。

  不知怎地,他那種安靜做事的樣子,讓她有種莫名的熟悉。

  跟著,她突然領悟,那熟悉感,是因為他散發出的那種沉穩的特質,和家裡的男人們很像。手裡的湯碗,已經空了。因為血糖太低而造成的虛弱,也好了許多。看著那個人,她深吸口氣,掀開毯子,走下床,來到他身邊。

  「謝謝你的湯。」她抓著空湯碗,緊張的開口。

  他停下削皮的動作,抬眼,看著她。

  「我叫耿初靜,初靜。」她指著自己,「你懂嗎?初靜,我的名字。」

  眼前的男人,一臉的漠然。

  他完全沒有嘗試開口,只是用那雙深黑的眼看著她。

  她鼓起勇氣,微微一笑,「抱歉打擾你,但我得回家,你懂嗎?回家。請你幫我通知我家人好嗎?」

  皮革般的老臉,完全沒有反應。

  「你這裡有電話嗎?或附近有電話?電話?你知不知道?就是那種會鈴鈴鈴的,可以和對方說話的。」

  她一邊說,一邊不忘比手畫腳的表演給他看。

  他眼也不眨的看著她可笑的動作。

  「你看,假如這是其中一個電話。」她放下湯碗,拿來兩根黃玉米,一根放在他面前,一根放在她前面的桌上。她拿起玉米,按著上面的顆粒,做出撥號的動作。「就是電話啊,像是這樣,先撥號。」她放下她的玉米,拿起他的玉米,「然後它就會鈴鈴鈴!」

  她搖著那根玉米,發出電話鈴聲,「鈴鈴鈴!」

  「你聽到鈴聲後,」她一邊說,一邊把那根玉米放在他耳邊道:「就會接起來,說喂餵你好的電話。你懂嗎?電話?」

  初靜期待的看著他,搖晃著那根玉米,「鈴鈴鈴?」

  大鬍子卻只是面無表情的看著。

  她喪氣的想,他根本聽不懂。

  疲倦再次席捲而來,看著手上的玉米,她頹然的坐在椅子上,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自嘲的苦笑著。

  「我想,你應該也沒有手機吧?」

  那個女人,坐在椅子上,一臉沮喪的看著他。蒼白的小臉依然沒有什麼血色,他過大的毛衣套在她身上,鬆垮的像隨時要從她柔弱的肩頭滑落一樣。實話說,雖然聽不懂她在說什麼,但他的確看懂了她可笑的賣力演出。

  電話。

  她問他有沒有電話,她想回家。

  他沒有電話,最近的電話,遠在好幾個山頭之外。但她的運氣奇差無比,暴風雪連吹了好幾天,直到昨天才稍稍停歇,而且恐怕等一下還會再繼續下雪。

  他也很想帶她下山到村裡,但事實是,在這種天候下,他沒有辦法帶她攀越幾座山頭去村子裡,他也無法和她解釋清楚,他比手畫腳的天分,沒有她那麼好。

  所以他只能忽略她仍隱含一絲希冀的眼神,重新低頭,削他的馬鈴薯皮。

  那懊惱又急切的聲音,又再次響起,絮絮叨叨的,時緩時急。

  他繼續利落的削著一顆又一顆的馬鈴薯皮,沒再多看她一眼,希望她講累了,發現他不理她,就會自動放棄。

  但她沒有,非但沒有,還突然伸手抓住他拿刀的手。

  「嘿!拜託你!」

  他猛然一僵,盯著那搭在他手臂上的潔白小手,然後慢慢往上,順著那隻手,從手腕到手臂,到她的肩頭,然後是那張執著且焦急的臉。沒有發現他的僵硬,她憂慮的直視著他,哀求著,「拜託你,我必須盡快回家,你懂嗎?我被人綁架了,我不是自願到這邊來的,如果我不快點回去,我家人會擔心的!那些人,那些綁架我的人,會利用我威脅我家人,我一定得快點回去,至少也得想辦法通知他們,讓他們知道我是安全的!」

  她在求他,他知道,她的眼裡浮現不安。

  因為說得太快太急又太過激動,她一下子又喘不過氣來,唇瓣又再次因缺氧而發白。

  「求求你……」

  那雙美麗烏黑濕潤的眼眸,開始泛著淚光,莫名抽緊他的心。

  「我得下山,回到平地。」她用那纖細的手指,比出山的形狀,又比出山腳的平地。「山,平地,你懂嗎?」

  「我。」她再接再厲的指指自己,再比了一次山與平地,用兩隻手指,比出往下走的動作,道:「必須下山,打電話。」

  如果可以,他也很想送她下山,但他做不到,看著她蒼白的小臉,他開口。「抱歉,但我無能為力。」

  至少現在不行。

  他搖了頭。不是困惑的搖頭,是堅定的搖頭。雖然聽不懂他說的話,她仍看懂了他表達的意思他黑亮的眼,完全沒有一絲疑惑。

  他是在拒絕她。

  在印度,搖頭是同意答應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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