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神父一楞,恍然大悟地突然一笑,連忙拉下斗笠遮住半張臉。「這樣行嗎?」
虹恩應了應,才小心翼翼地慢慢出來。
「你就是天天窩在被子裡的虹恩吧。」
她愕然抬頭,只見神父一彎笑意。阿爾薩蘭怎麼連這種事也講出去?
「放心。放心,他只跟我說而己。他難得帶人來我這兒散心,你不想到後面園子去逛逛嗎?」
虹恩是在半恍惚狀態呆呆跟到後園。他剛才說阿爾薩蘭難得帶人來散心,是不是?會不會是她聽錯了,還是神父那口怪腔怪調的
漢語有問題?阿爾薩蘭特地帶她出來……散心?
「呃……那個……」
「你可以叫我安神父。」
「安?你是漢人?」
「不。」神父笑笑。「我的譯名叫安同寧,為了入境隨俗才拿安字做姓氏用。」
「哦。」
「你想問什麼?」
「沒什麼……。」她突然又不好意思問了。轉到小教堂後園的剎那,她雙眼發亮。「你這兒有藥圃?」她興奮地彎身細看藥草。
「你懂藥草?」
「我不懂,可是石五哥懂,他也種了很多奇怪藥草在自家院裡。」想到曾經轉手收養過她的石家藥鋪,溫馨的回憶讓她忘了解釋
清楚其中緣由。
神父也不多問,只是笑,摘了一些釀酒用的果子請她嘗。
「阿爾薩蘭呢?」她不安地東張西望,轉向教堂時,窗裡幽暗的專注身影令她心頭一震。
他一直在屋裡看她?
「別理薩蘭,他會照料自個兒。」安神父蹲在菜圃裡開心拔雜草。「你還在怨他嗎?」
虹恩尷尬地背對窗戶,看著神父辛勤工作。「我……有什麼好怨的。」
「那麼何必成天窩在被子裡?」
「我沒臉見人了。」
「因為薩蘭欺負你的事?」
神父連這事也知道?不過聽說神父和和尚一樣,都是棄絕塵世與男女情愛的修道之人,她心頭的顧忌便少了許多。
「不是因為他欺負我的緣故。」
「那就是你自己的緣故了。」
虹恩一時詫異神父的敏銳,但看他安然自若的除草神態,她放心地羞怯一笑。「對,是我自覺沒臉見人。」
「為什麼?」
這就不方便了。
她如果真有那麼三貞九烈,就該痛恨阿爾薩蘭這個凌辱她肉體與尊嚴的禽獸。可是……千不該萬不該的,她竟然對他有些心動。
一想到他曾在她高燒病倒、風花雪月又疏於照料的時候親自看顧她,想到他並沒有在她代嫁當夜的惶恐中急急佔有她,想到失身那夜他火熱的糾纏、緊緊困住她的結實鐵臂及偉岸胸膛、他深沉的低喘、她無法自制的陌生回應與昏弦感、以及他狂暴後的深情擁吻與溫柔暱喃她丟臉地紅著雙頰閉上眼。她完蛋了!一記起自己是這麼沒節操、沒志氣的傢伙,她真想一輩子窩在棉被裡算了。
把人丟了也就罷了,反正這是為人妻的必經之路,可是怎麼會連心也丟了?而且還是丟給一個對她冷眼防備、輕蔑不屑的花心男
人……
「我覺得我真像個還沒上戰場,就已被自己打敗的窩囊廢。」
神父起身拍拍手上泥土。「所以你決定不打了,投降了?」
虹恩愣愣地眨巴好幾回大眼,彷彿想通了什麼,神色忽而轉為堅決——
「不,我還不想投降。」
對,她感覺到自己還可以再戰!雖然她誠懇地與阿爾薩蘭交心,卻踢到一記鐵板,她並不想就此棄械投降。她知道像她和阿爾薩
蘭這種年少時代就孤獨飄零的人,有其牢不可破的心防,自我防備的屏障。但她是幸運的,總在輾轉間被善良的人們接納、關懷。如
果她沒這麼幸運,今日的她很可能就是另一個阿爾薩蘭。
「我想,我還有足夠的勇氣再和他好好談談。」她用力地深呼吸。
「啊,屢敗屢戰,就是這個意思?」
虹恩雙眼發亮,朝神父燦爛一笑。「對,就是這個意思。」
兩人開心地相視而笑,她一點也沒注意到神父早己脫下斗笠,只覺得看著他的藍眼睛,有種仰望晴空的輕鬆與舒坦。
不過他倆的笑容在踏入屋內的剎那,立刻被教堂裡多出的訪客楞住。
對方所受的震驚顯然更甚虹恩與神父。
「你是……虹恩格格?」其中一名俊偉男子瞠著一雙幾乎將她生吞活剝的貓眼。
「應該稱她為蘭福晉了,御貓貝勒。」另一名神采出眾的飄逸男子悠悠笑道。
「你居然帶她到這裡來?」御貓貝勒連聲招呼也不打地驟然轉向阿爾薩蘭怒斥。「這裡是什麼地方,她又是誰派來的角色,你會
不知道嗎?」
「這兒是什麼人都能來的地方。」安神父淡淡聲明。
「圖謀不詭的探子卻不在歡迎之列。」御貓狠瞪虹恩,嚇得她不知所措。
這到底在說什麼?他們是阿爾薩蘭的朋友嗎?
「夠了吧,難不成你御貓貝勒的英明謀略會毀在一個小女孩手上?」阿爾薩蘭慵懶地癱坐長椅上,小酌教堂自釀的葡萄酒。
「新釀的嗎?」容貌甚俊的那名優雅男子笑問。
「嘗嘗看。」阿爾薩蘭大方地遞上嘴邊美酒,順便向虹恩介紹。「那個惡形惡狀的是御貓貝勒,這個滑頭嘴饞的是元卿貝勒,打
聲招呼吧。」
「你。」御貓幾乎殺人。阿爾薩蘭竟把他們的身份當著敵手面前洩漏出去。
「你就是元卿貝勒。」虹恩諒訝地雙手掩口。
她居然親眼看見禧恩姊苦苦追尋的心上人!
「是啊,我就是。」他靈俊一笑,虹恩立刻明白何以禧恩姊會被迷得暈頭轉向,連面子都不要地瘋狂追著他跑。
「那個……我……一直很想見你一面。」她話中的「禧恩姊」三字剛好被阿爾薩蘭踢開長椅的噪音掩蓋掉。
「現在你見到了。」他溫柔的輕哺比笑容更醉人心弦。
「不,我說的是——」
「當著丈夫的面紅杏出牆,未免太大膽。」阿爾薩蘭龐大的身軀突然阻斷她所有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