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忻半靠在窗邊,望著深秋的夜色,看晚風徐徐拂過低矮灌木,席捲一地的涼意。果然,就算是在台北,也已入秋。
他轉過頭望著她,「我要你留在我的身邊。」這次他沒有說不知道,而是給了她一個很明確的回答。
「不可能。」她唇邊的笑很冷,「除非我死。」
他黑色的瞳孔猛地一縮,走過去,俯下身子逼近她,手臂按在她身體兩側,他的氣息一瞬間將她包圍,一字一字地強調。「不要再讓我聽到那個字,嗯?」
什麼字,「死」嗎?她的笑更冷,「你憑什麼威脅我?宋忻,我不怕你,再也不怕你了。」他的一切,她都不再害怕,他再也沒有可以威脅她的籌碼。如果一個人連死都不怕,又還怕什麼?
這樣的回答,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是嗎?」他轉身為自己倒了杯酒,「那些照片呢?你也不在乎?」
照片為什麼照片?她突然想到,這個男人很變態,曾經還錄下過他們之間的歡愛鏡頭……
她笑了,既甜蜜又可愛,「哦?你說那個。隨你便,你想要給誰看,就給誰看,甚至想要PO到網絡上,也悉聽尊便。」
她不在乎,連命都不在乎的人,還在乎身體?情節是很狗血,但她可以選擇不照著演吧?
「你不怕,你親愛的……男友看到?」在說到男友時,宋忻的語調又一次刻意地放緩。
「看到就看到,我不在乎。」她抬眸望向他,「宋忻,現在的你,威脅不了我了,明白嗎?」
她再也不是當初那個害怕失去的傻女孩了。現在的她失去了最愛的雙親,失去了自己的家庭,所以她沒有什麼是不可失去的了。
如果他以為用那些可笑的裸照或者影片就可以威脅到她,那她只能說,他太小看她了。
他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透明的玻璃杯,在他的掌中一點點地轉動。他的女孩,長大了。
她也不說話,就那樣與他僵持著。
半響,他笑了,「於佳辰,你是真的長大了。」
她甜甜地回他一笑,要多甜有多甜,「那得多謝你,教導有方。」
他唇邊的笑更明顯,「可惜還是不夠。」他將杯子輕輕地放下,「你知道的,我從來不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她身上所有的神經都在那一瞬間緊繃起來,瞪著他,看他將一直擺在桌面上的資料袋推到她的面前,「這是什麼?」
他微笑著,不語。
她才不會隨他起舞,既然他不說,那她也不看好了,反正,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她抬眸,挑釁似地朝他挑了挑眉,要沉默,就繼續好了。
他又笑了,像是非常開心般,「不急,我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慢慢耗。」
誰要跟他慢慢耗!於佳辰咬了咬牙,伸手拿起紙袋,拆開,當她看清楚裡面的東西後,臉色猛地大變,身子劇烈地顛抖起來,手指顫抖地指著他,「你……你……」
他平靜地望著她。
「你這個混蛋!」
「口齒不錯,繼續。」
「你不是人!我會恨你的,恨你的!」
「有區別嗎?」不是已經在恨了嗎?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她用力地將那個紙袋朝他擲過去,「我們不是說好一切都結束了嗎?」
紙袋禁不住這樣的力道,鬆了開來,那些照片像雪片一樣地飛舞起來。
熟悉的鏡頭,十年前是這樣,十年後,依舊是這樣。命運的齒輪,不管怎麼轉,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他的手指在桌面上輕點,「我只是,不習慣。」
「不習慣?」她簡直不能相信,「因為你宋忻不習慣,就可以做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嗎?」
「我只是想,你不在乎自己,那你應該在乎他們的名聲吧?」
「……」她憤怒地瞪著他,怒到極點,連肝臟都開始疼痛起來,那樣的疼痛讓她慢慢地冷靜下來,「是的,我在乎。」很乾脆地承認,反正也騙不了他,那就不要騙好了,「可是我想,爸爸媽媽肯定不願意我拿自己做這種骯髒的交易。」她的手指緊緊地握著。
「大不了,就去死!」
現在的她,寧死不屈,他可知道?
「如果你死了,我一定會公開這些照片,想想看,己故于氏企業的夫人的緋聞照片……」
「住口!住口!」她憤怒地尖叫著,不想再聽到那些噁心的字句。
這件事情,那麼多年前,已經讓她痛不欲生,誰能想到,在現在,依舊還是讓她無可奈何。
「你以為當年自己處理得很好?」他看向她,語氣依舊平穩無波,「事實是,你太嫩了。這件事的最終結果是,你用自己換來的只是一文不值。」
「真可惜,當年你的心機,都白費了。」他微笑著,再次為自己倒上一杯酒,純粹的酒液一點點地注入杯內,泛起微小的旋,漂亮極了。
是的,白費了。原來媽媽還是跟那個男人有聯繫,只是那種關係,他們隱藏得太好了。而她,也真的相信自己己經解決了。
他早就知道了!早就知道媽媽還跟那個男人來往,可他不說。看她用自己去交換,看她在他面前就像一個小丑一樣,他怎麼可以那麼壞,那麼壞!此時此刻,她恨不能將他的肉一點一點地咬下來,至死方休。
難怪他說她太嫩,她是真的太幼稚了。他給她看的這些照片,全都是今年拍的,她還,能再說什麼?
媽媽雖然對不起爸爸,但仍是她的媽媽!更何況這些照片如果流傳出去,名譽受損的不只是媽媽,還有爸爸。她無法忍受,那樣愛著她的爸爸,就連死了,都要被所有人恥笑。她用力地咬了咬嘴唇,感覺自己的心裂成一片一片,鮮血迸流,「你贏了,宋忻,你想怎麼樣?」她認輸,這個男人就是個瘋子,說得出、做得到,有的事情,他不在乎,可她在乎。
那是她的父母,她最愛的人,她不可能任由他們就連死了,都在流言蜚語中被討論。哪怕只是想想,她都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