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的事情,總是如此地突如其來。
宏大企業的總裁於興業跟他的妻子因為車禍過世的消息,第二天就在各大報紙鋪天蓋地地傳開了,隨之傳開的是宏大嚴重的帳務危機,還有於興業有政商勾結,暗箱操作的競標工程的事情也悉數曝光。
有的事情,並不會隨著人的消失而消失,這個事件,成為了今年最大的焦點,因為隨後又牽扯出大批行賄醜聞,一時之間民眾議論紛紛。
因為于氏夫妻都過世了,一下子所有的目光都集聚在他們唯一的女兒,宏大企業唯一的繼承人於佳辰身上。
只是這個於佳辰,好像平空消失了一樣,任憑無孔不入的狗仔記者怎麼打聽,都找不到她的下落。去學校問,只知道她快一個月前就跟學校請了假,目前不知所蹤,就連她的同學都不知道她為什麼請假,去了哪裡。
找不到當事人,又絲毫風聲都聽不到,媒體的焦點只好轉移到這次被牽連的官員身上,好歹挖點料交差。
在一片流言蜚語中,於佳辰乘座著低調奢華的私人飛機,在夏夜晴朗的天空中,從澳洲直飛台北。
一身蕭索的顏色,大大的黑色墨鏡遮住了她所有的容顏,從專用的通道出來後,進入那輛熟悉的車子裡。
於佳辰軟軟地靠在舒適的座椅上,望著窗外急遠掠過的風景,眼眶裡一片空洞。
一個月前,她看著同樣的風景離開台灣,再次回來,一切都變了。
沒有眼淚,沒有昏厥,沒有撕心裂肺的大哭大叫,所有電視裡面連續劇情該有的情緒,她統統都沒有,因為這不是電視劇,這是人生。
她不知道自己該有什麼樣的反應,又該如何去面對這一切,她只記得當於宋忻出現澳洲,出現在她面前時,輕輕地說道:「回去吧。」
她在那一瞬間,真的感覺到了天旋地轉。
接下來發生的所有事情,她都失去了概念。
回台,處理父母的事情,她一直都安安靜靜的,像個失去生命力的娃娃,乖乖地做著別人叫她做的事情,沒有情緒,沒有失控。
基本上所有的事情都已經交由專門的公司處理,她不用為瑣事操心,而於宋忻在那天接她回來後就離開了,幸好,她從未奢望過他會陪著她,所以也稱不上失望。
于氏夫婦生前風光無限,呼朋引伴好不熱鬧,生後卻只有一個簡單的儀式而已,那些所謂的朋友,一個都沒有出現過。也是,這世上就是如此,人走茶涼,更何況如今的宏大,早就已經沒有了往日的一切,又哪裡會有人再來。
當所有的一切都結束,於佳辰在管家張媽的陪伴下,穿著純黑的裙子一步一步緩緩地踏進於家的大門。
從澳洲回來之後,她一直沒有辦法再走進這個家門,情願住在飯店,都不要回家,現在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好了,她該回家了。
「小姐,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張媽望著從小看著長大的小姐,這才幾天,小姐就瘦成那樣,纖細的身子在黑色裙子的襯托下,顯得更加弱不禁風。
唉,誰能想到會突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張媽。」於佳辰輕輕地開口,聲音嘶啞。
「是的,小姐。」張媽聽到她的聲音,心疼到不行,這是這幾天來,第一次聽到小姐開口說話,可憐的孩子,該有多難過,老爺和夫人有多疼愛小姐,她最清楚不過了,小姐這次,只怕是傷心到了極點。
「這個。」於佳辰拿出一張支票遞給她,「你分給大家,該走的就走吧。」
「小姐……」
「如今於家,不再需要這麼多的人。」於佳辰抬眸,望著熟悉的佈置,每一個角落,都熟悉到眼睛刺痛。
「小姐……」
「我累了。」她低下頭,舉步朝樓梯走去,「你們走吧,就不用跟我告別了。」
「小姐……」
於佳辰像是沒有聽到般,輕輕地一步一步往樓L爬去。
她好累,好累,累到不想說話,什麼事情都不想做了。
「我要恭喜你嗎?」男子修長的手指撫過酒杯的邊沿,傭懶的眸子淡淡地瞥了眼坐在一旁的好友,那人一直望著電腦認真而專注。
男子的唇邊勾起意味深長的笑,「復仇的滋味,是不是特別甘美?」
對方果然是沉默以對。
「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男子懶懶地靠在沙發上的身子略微地往前傾,「你幫我除掉了我的二哥,讓我順利地拿到了繼承權。」
朋友之間,也不能說是完全沒有利益,一場雙贏的合作,他被某人利用來報仇,某人被他利用來爭權,結局是,各達各的目標。
結論是,他這輩子都不要跟這個叫宋忻的男子為敵,因為他,太可怕。
「不用謝。」宋忻敲下確定鍵,讓剛剛設定好的程序自動運行,身子往後靠,伸指揉了揉太陽穴,感覺那裡有些許酸脹。
「自然是不舒服的。」男子嘲諷地一笑,「你已經連續工作七十二小時沒有休息,忻,就算你想拿諾貝爾獎,也不必如此。」
宋忻直接當沒有聽到。
「你就不擔心你那個漂亮的妹妹,撐不過這次的事情?」
「……」
「想想看,換了任何人,都承受不了的,最愛自己的父母,就那樣突然離開了她,原本是家世顯赫的富家大小姐,現在卻成為負債纍纍的可憐人,那些錢,只怕她這一輩子都還不清。」
「……」
「她現在最需要的,應該是有人陪在她身邊吧?」
「……」
「她會不會想不開?」
「雷亞力。」
「嗯?」怎麼了,受不了了吧?
「我剛剛已經通知了伯爵大人,你在台灣。」
「靠!」他媽的,他要是被那人抓回去,恐怕再逃出來的可能性為零了,「你居然這樣對我?」
宋忻合上電腦施施然起身,往門邊走去,拉開門的瞬間,他靜靜地開口:「雷亞力,如果心不自由,逃得再遠也是徒然。」掩上了房門,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