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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雷亞力安靜地望著已經掩上的房門,愣了半晌,終於低低地歎息出來,「說的是我,還是你自己呢,忻?」

  第10章(2)

  宋忻的車子平穩地在深夜的馬路上行駛,超過七十二小時未睡覺,現在的他,精神反而清醒無比。

  他開車就跟他的性格一模一樣,穩重自持,絕不會違反交通規則,也沒有追求速度的逐勝心理。

  他的人生,一直都是如此,一切都按照他的計劃在行走,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情,井井有條,分毫不差。

  七歲那年家裡突變,他年紀雖小,可是卻很快明白了自己接下來要走的路,一點一點,一年一年,慢慢地走著。

  就連復仇,他都是仔細地將每一步都計算好了,然後一擊即中。

  他成功了,而且並沒有那種所謂的復仇過後的空虛感覺,這樣的結果,十九年前,就應該發生,雖然晚了,但好過沒到。

  這世上,誰都不比誰無辜,任何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任,只是於興業的責任,了結得太快了。

  他原本計劃讓於興業的餘生在監牢裡度過,還有什麼比讓一個人在最得意的時候跌入谷底,讓一輩子意氣風發的人在黑暗的監獄裡了此殘生,更令人爽快的事情?

  可惜,於興業還是逃過了。

  雖然自己那晚去找於興業,將消息透露給他,就已經想到他會早一步逃離,逃離也是在宋忻的預計之類,甚至自己就等著他離開。

  不過,蛇行的轎車以及一輛砂石車,輕鬆地結束掉了上一輩所有的恩怨,這是他沒有預算到的。

  離開的人,總是幸福的,悲慘的是被留下的那個人。

  你就不擔心,她會想不開?

  尖銳的剎車聲在不算吵雜的馬路上無比刺耳,一向嚴格遵守交通規則的人,居然直接橫過單行線,掉頭,往另一邊的道路疾遠行駛而去。

  宋忻一跨進於家大門,就直接往三樓於佳辰的房間走去。

  「少爺,你總算回來了。」張媽聽到傭人來報告說他回來了,就立刻走出來,在三樓的樓梯口遇上他,「我很擔心小姐。」

  「我明白。」於宋忻冷靜的語氣立刻安撫了張媽慌亂的心情:「我去看看她。」

  「好。」

  很快他就走到於佳辰的房門外,伸手轉了轉門把,鎖住了。

  「小姐可能在睡覺……」

  「鑰匙。」

  「少爺?」

  「去拿鑰匙來。」

  「是。」張媽立刻轉身去取鑰匙。

  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怕這個長年在國外很少回家的少爺,她在於家工作了近二十年,對少爺跟於家的關係還是比較瞭解的,這個少爺是於家收養的,卻沒有絲毫寄人籬下的困窘,明明看起來斯文體貼,可莫名的,她對他不像對小姐那麼有親切感。

  表面上看來,小姐任性,少爺溫和,應該是少爺好相處才對呀。

  滿腦的疑惑,但身為經驗豐富的管家,什麼該問,什麼該做,張媽一向都分得很清楚,很快便取來了鑰匙,宋忻接過去迅速地打開了房門。

  一室安靜,臥室裡空蕩蕩的沒人,所有的東西都保持著原來的模樣,未動分毫。

  他對於佳辰的房間很熟悉,沒有絲毫遲疑,直接往浴室走去,關著的門內隱隱傳來水流的聲音。

  張媽一直很機靈,她不只拿了房門鑰匙,還把於佳辰房間所有的鑰匙都拿過來了,見少爺要去開小姐浴室的門時,張媽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有把阻止的話說出口,就算心裡覺得不妥,但她還是不發表意見好了。

  當浴室的門打開時,一室的煙霧繚繞,熱氣騰騰的房間裡,柔軟白皙的少女穿著浴袍靜靜地躺在浴缸裡。

  漆黑的髮絲如海藻般飄蕩在水中,浮浮沉沉,光潔如玉的臉蛋靠浴缸的邊沿,彷彿睡著了般,安靜寧謐。

  她就像是泡澡泡到忘記了時間,就那樣睡著了一樣。

  只是被水浸濕的雪白浴袍,被緩緩流動的鮮血染成觸目驚心的顏色。

  「啊!小姐!」

  宋忻幾個大步上前,按住那不斷地汩汩流血的手腕傷口,將它舉高,高過心臟。

  「閉嘴!」冷冷地兩個字,止住了張媽的尖叫聲。

  眼睛掃過放在一旁的紅酒瓶,還有散落在地上的藥瓶,拿過來,再伸手將於佳辰抱了起來,往外走。

  「少爺,要不要叫救護車,我去打電話。」被剛剛看的那一幕嚇得手腳都慌成一團,一把年紀的張媽生平第一次覺得腳都軟了。

  「不用,你待在這裡。」丟下這句話後,宋忻抱著於佳辰消失在樓梯口。

  「小姐……」張媽捂著臉嗚嗚地哭了起來,「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傻,這麼傻……」

  手術室的紅燈一直亮著,宋忻筆直靠在牆壁上,安靜的醫院走廊,透白的日光燈照在他的身上,映著他淺色襯衣上已經幹掉的的血跡,分外地顯眼。

  從送於佳辰進入手術室後,他就一直這樣站著,沉默而且平靜,面無表情。

  時間過得極慢,一個小時、兩個小時……足足五個小時過後,來來回回的醫生、護士看著他,好奇至極,卻無人敢上前來問。

  他一直保持著這樣姿勢,安靜而且耐性十足地等著。

  於佳辰吃了整整一瓶的安眠藥,然後用一把鋒利無比的刀片,在自己的手腕上劃了下去,流出來的鮮血,快將她的浴袍整件染紅。

  他抱著她時,她的身體已經一點一點地變得冰冷。

  他抱過她無數次,只有這次,讓他生平第一次覺得,有的事情,超出了他的預計。

  那緊閉的手術室大門,阻隔了他與她,現在的他除了等,別無他法。

  一向可以冷靜計算,慎密思維的頭腦,此時此刻,像是疲憊了般,停止了運作,他定定地望著某處,對週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反應的能力。

  他太冷靜,又太過平靜,那樣的模樣,只要是偶爾經過的人,都會嚇到不敢靠近。

  輕微的手機鈴聲響起,打破了那種死一般的寂靜,是他的簡訊鈴聲,這是很難得的現象,這個號碼,只有極少的人知道,知道的那幾個人,從來都不會傳簡訊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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