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等了又等,問了又問,雲大哥千篇一律的回答都是「急不得,尚在安排中,急躁吃不了熱粥」。但是他眼底的閃爍和模稜兩可的說詞總叫她不安,莫名地,她覺得他有事瞞著她,並未說真話。
「是呀!我是這麼聽說的,父王手底下有位謀士和鳳氏接觸過,當時出面接待的便是這位名叫向晚的女諸葛,聽李謀士說鳳氏上下都對她畢恭畢敬,她眼尾輕輕一掃就沒人敢吭氣,只差沒喊她一聲夫人了。」女人能力不遜男兒,她真想見她一見。
「為什麼是小妾而非元配?如果她的持家本事聲名遠播,遠近馳名,鳳氏家主該給她既有的尊重,名分上不能有所委屈。」文若荷很急,難免話中有些不滿和憤慨,認為鳳氏欺負人。
「你傻了呀!皇宮待久把人都待笨了,鳳氏是何等家世,赫赫有名的百年皇商,又是富甲一方的大家族,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抬個婢女進門為妻,光是個妾就十分勉強了,雲雀安能配大鵬,她算是攀上高枝了。」卑賤的出身能有此際遇該滿足了,當上富貴人家的姨娘已是她最好的出路。
「她不是雲雀,她是……呃!她是……她是女諸葛……」文若荷氣弱地說不出她是高高在上的鳳凰,尊貴無比。
聞言,艷若桃李的女子大笑。「女諸葛也只是個稱號,還能當飯吃嗎?除了像你、我是皇室宗親才享有殊榮,不然一般民間女子哪有什麼地位,還不是男人說了算,男人要她往東就往東,往西就往西,沒得討價還價。」
文若荷一聽,心情異常低落。「天香,我們沒辦法幫幫她嗎?她那麼聰明,智勝諸葛,為人妾室太可惜了。」
「幫她?」天香郡主鼻頭一擰,露出不解神情。「她跟我們非親非故為什麼要出手?這宮裡哪個女人不聰明,能在皇后眼皮底下活過三年,那已經成人精了,怎麼不見你為她們出頭?」
天香郡主是個直腸子的人,有什麼就說什麼,從不遮遮掩掩,她對當今皇后從無好感的事眾所皆知,皇后也不耐煩召見她,兩人的交集少之又少,連皇宮宴會的女眷坐席也排得甚遠,很少對上眼。
連帶著她與打小就認識的杜華玉也走得不親近,兩個人一見面不是話不投機半句多便是冷嘲熱諷,皇家堂姊妹的感情淡薄如紙,但是和「清華公主」倒是莫名其妙地好起來,儘管一開始是為了接近雲破天才親近她,兩人卻越走越近,宛如無所不談的姊妹淘。
大概是文若荷天生有種柔弱、楚楚可憐的模樣,讓只有兄弟的天香郡主感到親切,油然生起想保護她的念頭,豐王爺把獨生女當兒子養,騎馬、射箭、踢鞠樣樣精,女紅、針線卻是一竅不通,所以她特別喜歡說起話來柔柔弱弱、性情溫順的文若荷。
她覺得自己像多了個親妹妹,雖然她還少人家半歲。
「就像你說的在宮裡待久了,對民間百姓的瑣碎事反而特別感興趣,一個年紀和我們相仿的姑娘家怎麼在商行中薪露頭角,她憑藉的是什麼,過人的機運或是天生的聰穎呢?無論是哪一點,想想就叫人佩服不已,想和她一樣受人景仰。」越說,文若荷越肯定那名女諸葛就是杜清淺,只有她才有如此不凡的皇家風範,讓人心悅誠服。
文若荷假意低下頭輕拂暗銀剌繡蓮青月裙上翊栩如生的蓮瓣,趁天香郡主大把捉起剝好的核桃仁往嘴裡扔時輕拭眼角淚滴,她無法不對杜清淺的現況感到擔憂,總覺得對她有所虧欠。
她此時的錦衣玉食,婢僕如雲全是偷來的,以她侍女的身份根本不配讓諸多宮人伺候著,而真正該受尊榮對待的正主兒卻流落在外,不知受了多少苦,每每思及此,她便良心不安,心中有愧,萬分渴望早一日尋回主子。
「聽你一說我倒有幾分心有慼慼焉,女諸葛確實為我們女子大大地出了風頭,連皇后都著人詢問,有意召她入宮呢!」天香郡主對皇后的行為有些不齒,認為她是學人精,人家有意結交女諸葛,皇后也跟著學,簡直了無新意。
一聽到皇后也關注此事,文若荷心裡微微一驚。「母后也想見見那位向晚姑娘?!」
「是啊,日前花月宴上她提了一次,真是吃飽閒著,有空怎麼不去管管龐大的後宮,把中宮之位坐牢才是要緊事,所以我禁不住回了她一句『要看觀音痣女諸葛何必捨近求遠,宮裡不就有一個』,結果她瞪了我一眼,叫我回府讓父王好好管一管,說我野得不像姑娘家。」哼!誰理她,父王疼女兒關她什麼事,她管太寬了。
文若荷暗吁口氣。「天香妹妹,你在宮外常走動,姊姊就托你多為我打探那向晚姑娘的事,見不到人聽聽傳聞也好,我也沒有其他地方好去,除了這個走不出去的皇宮,我能看見的只有眼前這片藍天。」
皇宮雖大,唯有風華宮才是唯一的避風處,她不能和其他嬪妃和大臣家眷來往過於頻繁,以免來日公主回宮後,有人認出她們倆的不同。
「走不出去?」天香郡主忽然語氣怪異地睨她,顯得神情黯淡些。「你還不曉得雲宰相已上書皇上,他為兒子求親,想求取你下嫁公主太傅。」
「什麼?!有這種事?雲大哥……呃!雲太傅沒提起此事,長公主是皇太女,日後要繼承大統,怎麼是嫁女而非招夫?」她大驚之餘又對天香郡主感到抱歉,畢竟她心儀的對象正是雲破天。
「你還真是什麼都不知道啊,朝堂上對立儲一事鬧得沸沸揚揚,以我父王一派主張立皇子為太子,取消女帝為主的祖制,原本宰相是持反對立場,堅持長公主才能承大統,可是這一年來卻漸漸轉了風向,同意我父王的改革政見。」皇后是例外,她想讓華玉公主鳳儀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