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牡丹真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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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府花僕林氏夫婦的女兒剛剛學會走路,魂就被這三株牡丹勾走,天天不知厭倦地守著牡丹,路過瞧見的顧老爺,就給她取名為牡丹奴。

  林氏夫婦照料著整個顧府花園,除了這三株牡丹,牡丹奴能走能跳之時就將牡丹當寶,每一滴水由她親自澆,每一株草由她親自除,每一寸土由她親自翻,每一點肥由她親自施……等到牡丹奴十歲時,她已經從三株牡丹母顆切分子株移栽,養出二十來株的小小牡丹園。

  十歲的牡丹奴看著滿眼的奼紫嫣紅,迎著月光的眼睛笑盈盈得快瞇成一條線了,每年開花時,她常常廢寢忘食地守在牡丹邊不願離去,她對牡丹的喜愛已到了癡迷的地步。

  「十五朵『黃花魁』,七朵『葛巾紫』,十八朵『首案紅』……只有三種牡丹太寂寞了,以後我得從外面再移植些新品種來,那樣才熱鬧。」

  牡丹奴癡癡地望著由三株牡丹繁育出來的牡丹園,可惜就三個品種,讓她不甚滿足。聽爹娘說牡丹世家的郝家種了上百種的牡丹花,其中還有極品的牡丹花王「姚黃」和花後「魏紫」,不知什麼時候能去討兩株回來栽種呢?

  「嗚……唔……」

  忽然,假山後傳出衣物摩擦的窸窣聲和克制壓抑的哭泣聲,驚到了月光下賞牡丹的牡丹奴,她有些訝異,心下懷疑,是不是有人來偷她的牡丹了?

  於是,小小的身影躡手躡腳地循著詭異的聲音,往花園裡的假山走去。

  假山迭石形成的小洞裡,蜷縮著一個少年的身子,他一手擰著衣角,一手捂著嘴巴,憋著氣偷泣,倔強又委屈。

  牡丹奴只看見他月光下被手捂了大半的側臉,長長的睫毛顫動著,晶瑩的淚珠慢慢地滑落,滲入指縫間,難以言說的悲傷隨著他抑制的哭聲溢出,小小的牡丹奴也被感染到他的痛苦,忍不住靠近,掏出她的小手帕遞過去。

  「喏,給你擦擦。」

  聞言,少年大驚,轉頭看到洞口出現的小小身影,看到她遞來手帕的小手,忙不迭地連手帕帶人拽進洞裡,摀住了她的口鼻,戒備地問:「你是誰?」

  「唔……」牡丹奴難受,有些恐懼地搖頭,口鼻受制,無法發言。

  「我放開你,你不准大叫,懂嗎?」少年警告。

  「嗯……嗯……」牡丹奴使勁地點頭,無比後悔自己好奇的舉動,這人如果不是來偷她的牡丹花,就是來幹壞事的。

  等到少年鬆開手,牡丹奴膽顫心驚地看向他,藉著皎潔的月色,她看清少年的面目,訝然叫到:「少爺,怎麼是你?」

  她認得眼前的少年,是顧府小主人顧硯旋。

  牡丹奴曾跟在爹娘身後,遠遠地瞧見被大家簇擁著猶如眾星拱月的顧硯旋,他不過大她兩三歲,但已經完全是副大人樣,成熟穩重又精明厲害,能夠輕鬆自在地與大人談笑,彷彿什麼事情都難不倒他,無論什麼人他都能應付。不像她,內向怕生,只會跟牡丹自言自語,一點都不討人喜歡,連府裡的丫頭們都不願意跟她玩,說她只是個「花癡」別理她呢!

  不過,少爺怎麼一個人躲在假山洞裡哭呢?

  是誰欺負了少爺嗎?

  「你到底是誰?我怎麼沒見過你?」

  顧硯旋一聽她的稱呼,知道她應該是府裡的人,心底忍不住叫糟,他這麼蠢的樣子被一個小丫頭看到,若傳出去,說顧府少爺是個愛哭鬼,那他一世英名豈不是毀了?

  「我是牡丹奴,一直都在花園中做事,所以少爺才沒見過我。」

  牡丹奴怯生生地回頭看顧硯旋,他暗惱的眼神讓她害怕,她知道他不高興碰見她的。

  牡丹奴?

  顧硯旋想了下,慢慢地想起來父親曾提過花園中有個一會走路就圍著牡丹轉的小丫頭,他就給她取名牡丹奴,原來是她呀!

  若他沒記錯的話,她就是花僕林氏夫婦的女兒,是顧府的家生子,大概從小跟著父母在花園中做事,管家那邊也就沒有派正式的活給她,那麼……或許,他可以收了她,以絕後患。

  「牡丹奴,你是牡丹奴。」

  撞見他窘態的牡丹奴,可不能讓她將今晚的事傳出去。

  顧硯旋一手握住牡丹奴的下頜,將她的臉轉向月光,然後若有所思地打量著她:稚嫩的面容圓呼呼的,好像剛出爐的包子,五官平凡至極,受驚的眼眸倒有種我見猶憐的楚楚可憐之感,讓她顯得嬌憨可人,長大之後,也會是個可愛的姑娘。

  「少爺,你可不可以放了我?我想回去了,不然娘會著急的。」

  被捏著下頜的牡丹奴動都不敢動,小心翼翼地看著臉上猶帶著淚漬的顧硯旋,他高深莫測的表情讓她心驚肉跳,隱隱覺得不安。

  「今晚我的樣子,你都看到了吧?」顧硯旋緩緩地鬆開了手,目不轉睛地盯著牡丹奴,無形地對她施加壓力,希望她能夠識相點當作什麼都沒有看見。

  「嗯。」但是,牡丹奴老實地點頭,又將手中的手帕遞過去,「我想少爺是不是被人欺負了?也許哭出來就不會難過了,少爺,你把眼淚擦乾吧!」

  第1章(2)

  顧硯旋愣住,表情變得複雜,她怎麼會以為他被欺負了呢?

  在這個家裡,他是未來的主人,誰敢欺負他呢?

  然而,牡丹奴的話,卻刺中了他心底最柔軟的部位。

  是啊,他太難過了,所以才會躲起來哭,不能向任何人說明,也無法對任何人訴說,他只能壓抑著他的感情,當人人眼中早熟精明的顧府小主人,即使他才十三歲。

  無法逃避的責任,無法改變的宿命,讓他無能為力,才會偷偷哭泣,發洩心中的抑鬱。

  「牡丹奴。」

  顧硯旋定定地望著牡丹奴,接過她手中的手帕,握緊,做了一個決定。

  「明天起,你來拂香院,當我的貼身丫鬟。」

  既然她遇見他最窘迫的一面,遞來手帕讓他擦淚,那麼,她就負責幫忙照顧這樣子的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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