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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一切都只能說是巧合吧……不要喝那麼急啦!」這女的真不夠文雅,老是惹上他。「在你昨天挨板子的同時,我正倒在你現在的床上動彈不得,渾身無力,下腹一陣一陣的痙攣,難受極了。」
「對對對,我每次月事要來時,就是會犯這毛病。」她興奮得好像終於找到同病相憐的受難者。「可是我還是不懂,為什麼我們兩個又換回各自的身體了?」
「也許我阿瑪打昏你之際,我也正好倒在床上不省人事,兩個靈魂就這麼昏昏沉沉的換回來了。」
「原來……那早知如此,當初被顧太醫救回來之時,我們趕緊一拳打昏彼此,就不會靈魂錯體這麼多日子。」
「和我靈魂錯體不好嗎?」連元瑛也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芙蓉這麼說,就忍不住一股慍怒。
「凶什麼啊。」這男的有病!「就算這段日子是人生難得的體驗,可是你知道我天天在你家提心吊膽有多累嗎?」
「不是有元卿罩你嗎?還有什麼好怕的?」
「誰要靠他罩!姑奶奶我單槍匹馬就夠了,你在我家時不也是孤軍奮戰!」要嘛,大夥一起受苦受難、平等相待,別以為她是女人就得賞她個特別優惠。
「我阿瑪打你的事……我很抱歉。」雖然他現在臀部仍在疼痛之中,但他還是覺得有愧於芙蓉。
「打是打在你身上,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才對吧。」怎麼會是元瑛垂下雙眼、滿臉愧疚?害她怪不自在的。
「元卿把你寧死不招出事實的經過告訴我了。我……很抱歉,讓你一個女孩子家挨板子。」
「我……這……」這傢伙沮喪的模樣怎麼這麼好看?「挨挨板子也不錯啊!你看,這麼一挨,不就換回彼此的靈魂了嗎?這樣多好啊,以後我們就不必糾纏不清,煩死人了。」
「你就這麼討厭我嗎?」元瑛的雙眸依然低垂,可是陰沉的語氣中流露隱隱的不悅。
「你說什麼啊?」芙蓉僵硬的扯著嘴角,故作豪邁。
「你上次……不是還說你仰慕我嗎?」雖然那時的他仍是「芙蓉身」,但內在的男性靈魂除了對她的惡作劇大感意外,另有一波莫名而隱隱的漣漪。
芙蓉覺得臉上的燥熱都燙到耳根去。這是什麼氣氛?這種流轉在兩人之間的無形引力究竟是什麼?這感覺她從見到元瑛第一眼起就產生了,但從沒有一次像現在這般強烈。
「上……上次故意吻你是鬧著你好玩,想看看你出糗的笨模樣而已,哈哈!你該不會信以為真吧,大白癡?」她已經努力裝出以往的悍勁,可是怎麼她的口氣軟趴趴的,像是在背書似的生硬?
「如果我說是呢?」元瑛忽然抬起微怒的雙眼,懾住了芙蓉緋紅的臉,心頭劇烈的撼動震得她腦袋發脹。
元瑛生氣了。
第六章
他討厭芙蓉。打從在元卿身旁看見她的第一眼起,元瑛就這麼覺得。可是那時他並不認識芙蓉。
他不知道芙蓉的家境如此「清寒」,連個隨身伺候的丫鬟也沒有,只有一個偶爾充當她的侍女的廚娘。從芙蓉開朗爽直的外表一點也看不出來,她是生長在這種環境。她為什麼從不自卑,在眾多格格貝勒間也不曾流露攀權附勢、阿諛奉承的醜態?她為什麼總是開開心心、自在率性的過日子?
那她在靈魂錯體時,一定天天在元瑛家裡吃香喝辣,痛快享受奢侈豪華的貴族生活。可是她居然沒有!
聽元卿說,芙蓉每天認真的執行元卿的吩咐。叫她背宮中入值的規矩流程,她真的乖乖從黑夜通宵背到天明。教她平日元瑛應行的禮儀,她再疲憊也不曾喊累。明明想家想得緊,卻硬是按捺住自己的思念,好好扮演元瑛身為一名貝勒應有的規矩。
她為什麼不抱怨?為什麼總能把這一切拋在腦後,精力充沛的和他針鋒相對?神經駑鈍的她又為什麼會想到替他送來精緻的日用品、怕他在寒酸的左家過得太委屈?為什麼?
他輾轉反側多少回,夜夜不成眠,仍然想不出答案。昨天換回靈魂,回歸自己身軀後,他立刻跑到元卿那兒探討他日夜思索的困擾究竟為何。
元卿沒有回答,只是笑著反問他:「你知道何謂朝思暮想嗎,三哥?」
他當場紅著臉竭力抗辯,元卿只顧著呵呵笑,根本不把他的反駁與否認當回事。
他對芙蓉朝思暮想?怎麼可能!這個男人婆的惡行惡狀狂放得教人「沒齒難忘」,令他不想也不行。元瑛沒見過比她更不拘小節、快意豪邁的怪物。她是女人,可是她懂不懂什麼叫端莊、什麼叫文雅、什麼叫矜持?每次和她見面,沒有一次不惹火他,沒有一次不翻臉,這是什麼女人?
可是上回她以「元瑛貝勒」的身份,送了許多東西到左大人府上時的落寞模樣,看了真教他渾身不對勁。似乎有點期待芙蓉像以往生龍活虎的跟他槓上……
亂了,他的心思全亂了。
他沒有喜歡芙蓉,絕對不可能!他只是……有點「在乎」她而已。可是他卻無法接受芙蓉剛才說的話──
「為什麼你覺得和我糾纏不清煩死人了?」
「當然煩死了!」其實不會耶,芙蓉暗忖。「我……我們之前那種男不男、女不女的模樣多怪異。而且你人長得又高,錯體期間你都不曉得我有多少次走路不小心敲到腦袋,痛得半死。」
「你厭煩的是錯體的事,那我呢?你也厭煩我嗎?」元瑛逼近芙蓉那顆露在棉被外的小腦袋。
「你……你別靠過來……喂!你已經爬上我的床了!你是不是有病,幹嘛要逼得這麼近問話?」芙蓉不得不哇哇叫以壯聲勢──只不過音調有點氣虛。被元瑛那張精緻俊雅的臉近距離逼視,讓她既期待又有點提心吊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