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順風耳討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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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頁

 

  那沉默讓單清揚咬了咬唇,方才脫口而出的問話,自她被羅雲端與萃兌擒住後,便在腦中盤旋。

  單清揚不知當不當問,因為不確定三爺的答覆她想不想聽。

  「清揚何須去猜?」一直到為她換妥了手傷的藥,洪煦聲抬眼與她相視,道:「如今我便在你眼前為你解答,這不好嗎?」為她纏好新的白布,他手仍握著她的,繼續道:「清揚的至親血仇,我當如何介入?血債血償,那是江湖道義。七重門立足江湖,便是要講道義,否則門人怎麼服?道上各派又會如何看你這掌門?我能做的只是為你鋪路,助你找到仇家,至於這滅門的血海深仇該怎麼了結,豈容旁人置喙?」

  聽著他的話,單清揚柳眉攏近。

  所以說……三爺的冷漠是為不影響她當下的心情?

  的確……若是那日三爺一個皺眉,可能就算她一心要所有人人頭落地,也會起了片刻猶豫;反之,若三爺開口說的不是「如何處置」,而是「殺了他們」,那麼就算她對於報仇一事早有旁的想法,盼這血債不是用血償,也可能真的會殺紅了眼。

  三爺的一個眼神、一抹笑、一段話語都能對她影響至深,單清揚在這一刻方驚覺;然而三爺……竟是早已瞭然於心,所以不願左右她決定,所以不願表態?

  單清揚眉心依然皺著。若她執意血祭雙親,此刻可還能和三爺亭中說話、平心靜氣地飲茶?真到那時,三爺還會說她不醜陋嗎?

  洪煦聲見方才自己的一番說話未能解開清揚緊皺的眉,輕輕握了她的手,再道:「清揚若欲殺之後快,我自當將人綑到你面前。你若想將恩仇一筆勾銷,那我也得想盡辦法助你一臂之力。」對於清揚要如何處置仇家,他沒有偏頗。

  洪家世代奉陵,不得擅離職守,因而就算自家人有所折損也從不尋仇。然而長年不離莊中,不代表他不懂江湖上以牙還牙、以眼還眼的行事法則;每年,有多少盜墓人死在他設的機關下、死在陵裡,又有多少人因親人、友人一去不返而殺上門來,是數不清了。

  無論清揚怎麼選,洪煦聲只求她身心安好。

  倘若清揚真心認忘卻過往是消仇滅恨最好的方式,那麼他就得想個周全的方法令她不因此再受害。那日讓眾人飲下的忘憂水不同於落了一般咒的溪水,而是差了護容入陵,請小妹另下的咒,讓羅雲端、萃兒等人不只忘卻來意,還將他們利用清揚、以及清揚知曉誰是血仇的記憶也一併封印。

  復仇本就是進退兩難之事,清揚放過吳、羅兩家,卻不代表他們也能誠心悔過,不計前嫌;他必然要有所防患,以絕後患。

  三爺雙目不離地瞅著自己,那語氣不若平時溫柔,而是多了分堅定。單清揚在這當下明白了他總說的,人的言語中能透出最細膩的情緒;原來,三爺不是冷漠,而是不希望她後悔。

  「倒是那日……令清揚受苦了。」洪煦聲不聞她回應,也不在意,這是放在心裡多日的話,早想找機會對她說。

  他手輕輕撫上她的,心疼這從前臂一路延伸至指尖的傷,回想起陵中她與鐵甲護衛纏鬥的模樣,心道清揚肯定怨過吧,怨為何他能狠心至此,困住盜墓人也就罷了,卻是令她一同受折磨?

  單清揚無法從兩人對視中抽離,是因三爺眼中浮起的痛意。

  「清揚,」洪煦聲道:「從小我們兄弟的感情極好,大哥、二哥心疼我眼疾加身,處處護我還得顧及我感受,所以不時整我鬧我,讓我覺得自己與他們無異,不是因為身有殘缺才得眾人加倍關心。你離開的這幾年,大哥、二哥卻是漸行漸遠,見面沒好話說,總是針鋒相對,尤其大哥一抓到二哥的小辮子便幾番為難,令我看了十分難受。」

  自一入莊,單清揚便能感覺很多事已不同了。從前熱絡,現下冷清。在此多日,聽聞了四小姐的消息,卻始終沒見到之前最愛湊熱鬧的大爺,的確不尋常……她上無兄姊下無弟妹,曾那麼羨慕他們手足情深,現在才知自己只看見了美好的一面。

  停了停,洪煦聲又道:「大哥這幾年在莊中的時候越來越少,沒人知道他去了哪兒、做些什麼;幾次他與二哥起衝突,爹總是偏向大哥,就像爺爺,自小事事以大哥為重。我明白大哥為長子,與二哥那輕浮的性子比起來也確是穩重許多,自然得爺爺與爹的喜愛;可……二哥縱使老把話說得重了,說得不留情,我還是能夠聽見他的真心。」

  三爺的意思是,就算面對家人,大爺言語之中已無真心?可,為何三爺要告訴她這些呢?這是他們的家務事,而洪家一向極為保護自家消息,不是嗎?單清揚擰起柳眉。

  「清揚,」洪煦聲望進她疑惑的眼中,「玉奶劍可以在你那兒,卻不能落入外人手裡。丟失了的劍不追回,會成了二哥之過,讓大哥抓著機會打擊二哥……我不能做出令二哥為難之事。」

  微愣,然後單清揚終於聽懂了三爺想說的。

  三爺為自己擒住了弒親仇人,那是對故人之情;三爺用盡心計引眾人入陵以收回短劍,那是對二爺的兄弟之義。為情義兩全,所以羅雲端與萃兒必須被困,至於被擄的自己與護容、孫諒……

  「我利用了你,清揚。」洪煦聲垂下了眼。「為了二哥,我利用了你。」當他知道他們三人成了人質,明明有那麼多的機會能妥協、能談判交換條件,可他卻不能心軟,也不能收手。

  「不。」單清揚回握了三爺鬆開的手,當三爺的視線又回到自己臉上,她說道:「三爺,失劍的責任本就在於我,單家已經有愧在先,只要能追回玉祈劍,沒什麼我不願意去做的。」

  洪煦聲看著清揚。果然……清揚認為退婚一事單家有愧,可那時他們尚年幼,對於兩家家主的決定又能有幾分影響?再者,七重門由奉陵遷往天下武林中心的歸鴻,他一直認為是單伯伯為興盛一門做的努力;他沒有不理解單伯伯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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