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順風耳討妻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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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 頁

 

  經羅、吳兩家盜陵一事,洪二爺才真正看清了清揚一肩擔一門的決心。唉……當初怕清揚無端拖三弟下水,眼下倒是擔憂起三弟是礙於兄弟情義、守陵職責,分明心中在意清揚,卻壓抑過了頭,勞心傷神。

  「多謝二哥費心。」那話語中透出的關心之情太盛,縱使洪煦聲心中掛念旁的事,亦能聽得清楚。他垂眼後又展笑,溫溫說道:「清揚臨別前對我說,將致力於門內之事,相信要不了多久,會重現七重門當日的興盛。」

  洪二爺看著他平靜無波的笑顏,飛揚的眉間不禁一擰,莫名惱起他的雲淡風輕。「三弟,你不愛追究事情緣由,任誰來去榖雨閣你也不放在心上,這灑脫是好事,可如今我們談的是清揚,不是旁人。你不挽留清揚,許是怕她牽掛,這我能理解;那麼此刻只有親近家人,在二哥面前稍稍表露你的真實情感又何妨?」

  淡青的瓷杯在嘴邊,遮去輕抿的唇,洪煦聲低垂的眼睫掩去當中情緒。

  閉上眼,午後清揚來到閣裡與他話別;該說開的話,前一曰亭中賞花時已訴盡,臨別時縱有千言萬語,也只化成一聲保重。

  午後的廳中桌前,她立起,回過身邁出步伐。

  他的眼跟隨著清揚漸行漸遠的身影,生平第一次,他恨這天生的眼疾。十多年前那個春日午後,桌子過大,因而看不清另一頭她的面容,如今他目力有所進步,已能見到清揚離去的身影,一直到門邊。

  然而當她跨出門檻,一切又模糊了。她的臉,是否帶著方纔的笑?還是有著遺憾?這不是第一次洪煦聲目送清揚離去,前一回,他也是抱著再也見不到她的覺悟。

  或者該說,自我保護的冷淡。

  清揚……自洪煦聲有記憶以來,清揚如家人、如朋友,她過得好與不好,自然對他很重要,只是陪伴在清揚身邊的人,並非一定要是自己。他在音心她的生活,但不在乎自己是否參與。

  這是他過去的想法。

  現在的清揚已非過去那純真直率、需要旁人處處護花的女孩;七重門的掌門單清揚如果選擇不依賴任何人,他又有什麼理由挽留?

  他的挽留,萬一成了她的負擔,豈不本末倒置?

  清揚曾為了不願旁人拿他的眼疾作文章,而不去解釋兩家退婚的原因,甘願承受多年的流言蜚語,他卻連想探聽七重門之事都得靠段叔、靠二哥……

  與清揚亭中對話,她隻字不提一年後的五十年一回的江湖大事……歸船論武。此一比試將重新決定江湖各派在武林中的地位;清揚若想讓七重門煎回名門之列,必不會放過此機會。

  歸鴻論武前千里還劍,這代表了什麼?洪煦聲只能當成是清揚在與過去道別,而自己正是這「過去」的一部分。

  三年之約,許是在清揚料想之外的,他僥倖所得。一年後的歸鴻論武無論結果如何,清揚必得有充足的時候整頓門內大小事;所以,他們之間的約

  定不是一年,不是兩年,而是三年。

  沒有留住清揚,是因沒有自信能成為她的依靠?是因在心底當真認為只要將清揚放在心底便足夠?還是,竟承受不起清揚會拒他於千里?

  洪煦聲並非不曾擁有過什麼貴重之物,他懂真正擁有一樣東西的美好。在山莊衣食不缺,夜晚視力不佳有書僮為他書寫;醉心研究各家武學,爹跟二哥便為他擴建書武樓以便容下更多武籍……他雖無法如大哥、二哥一般出入江湖、四處遊走,但他已知足。

  然而洪煦聲的確不懂失去的痛,只是單單憑藉想像去猜測,若自己費盡心思去爭取卻又無法得到,那會是何種失落與椎心?

  更別說他……他心底真切盼望之事,是長伴清揚左右。

  忽地,他苦笑。

  長伴清揚左右?洪煦聲不敢細想,這般心思是重逢後冒出,還是早在贈劍當時就有的一種認定?

  如今清揚已遠走,三年之約,他相信清揚會守著;可三次秋冬輪轉,世間能發生多少事?十步以外的世界在他掌控之外,更別說過了今日她便在千山萬水之外……

  清揚……

  清揚……

  洪煦聲握著瓷杯的手不自覺收緊,指節處泛白,只消輕放壓下的內力,手中杯便要化做粉末。

  一旁,洪二爺很習慣他的沉默不語。

  三弟在意,三弟將清揚放在了心裡太重要的位置……如果此刻的遲疑是因顧及兄弟情,做為二哥的他萬萬不允。深吸了口氣,他將懷中錦布包裹之物拿出,放在了手邊的桌上。「玉奶劍為莊中之物,你為奪劍,不惜冒險讓清揚受了傷。你能為二哥做這些,你以為我無法為兄弟也做同樣的事?」

  洪煦聲瞇眼睨著錦布上那華麗的短劍。二哥意欲何為?

  「此代四子,跪領福劍、祭劍各一。祭劍宜血祭,福劍只為祈福……」洪煦聲眼中一凜,飛身而出,直取玉猛劍,洪二爺已然快一步將劍出鞘,單手包握住劍身後狠狠一抽。

  洪煦聲只來得及抓過二哥手腕,鮮血從掌中流出,沾上兩人袖口。「二哥,你……」

  怒意在三弟眸中醞釀,洪二爺滿意地揚笑,發覺三弟這表情比較合自己

  的意,「自古有訓,福劍血祭,最為大忌,必然要卸除劍主人護陵之權,以示懲戒。三弟,此刻起小妹自當封了你入陵之路,莫要以身試咒。」

  洪煦聲瞪著他,緊扣的手沒有鬆開的意思。

  「三弟為替外人復仇,欺瞞家主,持假令以令小妹落咒引賊人入墓,本該奪職權、封入陵裡七七四十九日再來論罪。」這莫須有的罪名,洪二爺說得輕巧,「念在你我兄弟一場,活罪可免,可我當即刻卸除你護陵聖職;依照家規,本應也遣護容入陵,終生不得再見主子,念在三弟眼疾不便,留在身邊伺候便是……護容!」

  李護容還在震驚當中,二爺一吼,他掀了前袍單膝跪低,咬牙道:「護容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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