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任秋兒打開房門,乍見昏睡許久的韓振剛終於清醒過來,連忙踏入房內,一張小臉上滿是喜色。
「韓大哥,你醒了?」舒展了這幾日始終緊皺的眉頭,她露出一個足以將人融化的笑顏。
「嗯。」韓振剛發出沙啞的低喃,感覺頭還有些疼,隨口問道:「今天……是初幾了?」
「都初六了。」
「初六?」這不可能呀!他記得昨夜才……
尚不及道出心中的疑惑,只見任秋兒嘟著一張小嘴,顯得有些吃味。
「前天夜裡,是柳家大小姐派人將你送回來的,說你不知怎麼突然昏厥在柳家莊裡,還特地請了位大夫來為您看病呢!
大夫開了幾帖藥,還千叮嚀、萬叮嚀要我按時餵你服下,說你會好好睡一覺,醒來之後就不礙事了,誰知道你這一睡,竟睡了足足三天。」說到這兒,她又關切地問:「韓大哥,你連睡了這麼久,身子沒問題吧?」
大夫?開藥?睡了三天?
「有這樣的事?」看來,這根本是有人擺了他一道!
而且毫無疑問的,那個人不是別人,絕對是那個本性難改,腦袋裡又不知想幹什麼壞事的鬼丫頭柳錦兒。
「是呀,瞧這幾日你把咱們秋兒給嚇得!這幾天就只見這丫頭不曉得吃,也不曉得睡,就這麼衣不解帶、不辭辛勞地照料這你呢!」
本就想將寶貝女兒與韓振剛配成對兒的梅嬌嬌,對於柳錦兒與韓振剛兩人老是糾纏不清的情事早就十分介懷,如今逮著了機會,當然連忙推自個兒的女兒一把。
「娘,您說什麼呢!」星眸微嗔,覷了一眼推門而入的娘親,任秋兒頓時充滿女兒嬌態。
「本來就是,還怕娘說嗎?瞧你這丫頭,只光照顧著你韓大哥,都瘦了一大圈了呢!」梅嬌嬌一個勁兒地為女兒說話,就是冀望韓振剛在感激之餘,認真考慮是否與接納秋兒,進而讓兩人結成鴛盟。
只可惜韓振剛一顆心早已經懸在柳錦兒的身上,根本無心應付梅嬌嬌過於明顯的「暗示」。
他向任秋兒一禮,道:「任大嫂所言甚是,這幾日真是有勞秋兒姑娘了,振剛在此謝過。」雖然言語嚴肅,不帶一絲男女之情,但他態度彬彬有禮,且極富誠意。
任秋兒雙頰滿是紅暈,低下了頭,輕聲道:「韓大哥無需多禮,是秋兒自願照料,不算辛苦……」
「對了,」如往常一般,韓振剛巧妙的避開了任氏母女的一搭一唱,將目光往窗外望去,好奇地問:「外頭為何如此喧鬧?」
打從他方才醒來,就不斷聽見外頭傳來人們的吆喝及喧鬧的爆炸聲,與往常的氣氛迥然不同。
他這麼一問,梅嬌嬌又大肆地誇張地形容了起來。
「還不是鎮國將軍府和柳家莊從昨兒個起便忙著喜事?打從將軍府邸送往柳家的聘禮是一車接著一車,簡直是沒有停過呀!尤其是迎娶的場面,壯觀得教人……咦?我說振剛,你這會兒才剛醒,要上哪兒去呀?」她話都還沒說完呢!
只見韓振剛臉一沉,原本溫煦的表情霎時變得有如烏雲密佈,匆匆交代了句,旋即一陣風似的踏出門外。
面對如此混亂的情況,他哪裡還沉得住氣?
那個一向狡詐的鬼丫頭,肯定在他身上動了手腳,否則他不會一睡就睡上三天。
最教人氣悶的是,他才剛清醒,就被迫接受她即將出嫁的殘酷事實,他能不火大嗎?
好個該死的小女人,她心底究竟盤算著什麼蠢主意?這樣掩人耳目、裝神弄鬼,是想將他迷昏,好讓她能背著他偷偷嫁人嗎?
一想到這兒,韓振剛原本沉靜的眸子充滿了怒意,並在心中暗暗下了個決定,除了嫁給他,誰家的花轎也抬不走那只狡詐的小狐狸!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
愣愣地瞪著床榻上一動也不動的僵冷身子,柳如風像是當場教人餵了砒霜,臉色泛青,渾身發冷,幾乎站不穩。
一旁早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翠,抽抽噎噎的哽咽著回道:「剛剛大小姐要我去繡房取鳳冠霞帔來,我才離開一會兒的工夫,回房時,大小姐她就……就服毒自殺了!」
看著被翻落灑了一地的毒藥,心疼主子的小翠又是一陣嚎啕大哭。
「這、這丫頭分明是存心的!」這時已深深明白鑄成大錯的柳如風又氣又惱,又悔恨又心疼,就這麼跌坐在地上,頓時像老了幾十歲。
「大姐早說過,她不嫁易家公子,她早說過的!若不是爹堅持攀上將軍府這門親事,會逼得大姐自盡嗎?」
一向與大姐情感最好的ど妹柳綾兒已然泣不成聲,抱著大姐冰冷的屍首,悲傷逾恆,不能自已。
「不嫁又能如何?這樁婚事是奉太后懿旨,由得她使性子嗎?」柳如風老邁的身軀簌簌地顫抖,竭力抗拒著淚水,一顆心早已像秋天般涼透。
「可是……」
「好了,都別吵了。」一臉蒼白的柳緞兒是唯一還算冷靜的人。勉強壓抑住心中的悲傷,她哽咽著道:「大姐已經過去了現在再來追究責任,已經於事無補。」大姐驟喪,雖令她感到震愕,但眼下首要之務,絕不是一家子的人抱頭痛哭。
柳綾兒聞言,將一雙哭紅的眸子轉向一旁的二姐,擔憂地道出一個相當火急的問題。
「二姐,一會兒要是將軍府的花轎到了,咱們怎麼辦?」
「就由我去吧!」柳緞兒在內心交戰許久,最後才以認命的語氣道:「我與大姐是孿生姐妹,由我假扮大姐,是最合適不過的了。」
「二姐,這怎麼可以?」這可是攸關她一輩子幸福的大事呀!
「這是唯一的方法了,若不這麼做,別說咱們柳家不保,恐怕莊裡所有的人都無法倖免,定會招來殺身之禍的呀!」她如此說著,但內心仍不免為自己的前途感到一絲恐懼。
「可是那易公子畢竟是個長年臥病的娃娃,二姐一旦嫁去了,不是跟著受苦?」柳絞兒擔憂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