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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不許對格格無禮!」費英東站在樓梯上威猛一喝,沒人敢再吭一聲。
「你才住口!我不許你拿我表哥和同學當下人使喚。」
「格格?」原本站在樓梯間的費英東眨眼間就衝到睿雪跟前,嚇得她往後倒在媛媛身上。「他們怎麼可能是你表哥?」
她的家世何等尊貴,豈能跟這些村夫民婦相提並論!
「你放手啦!」這人怎麼老喜歡箝住她的雙臂?「你沒事跑到人家家裡查什麼戶口、撒什麼野?你給我滾出去,否則我立刻叫警察!」
「馬睿雪,你敢?」英二絕不容許有人污辱他的英雄。
「再對格格無禮,我立刻打爛你的嘴!」
「你敢打我表哥,我就跟你拚了!」
「為什麼,格格?」費英東怒斥他人時一副凶神惡煞貌,面對睿雪時卻深情款款得像電視劇裡的癡情男主角。「你對一個與你非親非故的下人如此厚愛,而我這個在塔密爾營區一直負責看照你的人,在你的記憶裡竟然毫無印象。為什麼?」
他悲痛的質疑像是絕望的控訴。
「你不要一副好像我對不起你的德行!」她受夠了。「請你立刻滾出我家,我想我的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睿雪怒氣沖沖的指著大門,咬牙直瞪費英東。
「可是格格——」
「既然你那麼喜歡演戲,好啊,我奉陪到底!你不是叫我左一聲格格、右一聲格格的?本格格現在就命令你:給、我、滾、出、去!」
「格格,為什麼這樣對我?」在這陌生之地,除了他以外,還有誰能保護她?而雪格格卻以如此仇視的姿態對待他,趕他出去。
「我跟你也是非親非故,你卻橫衝直撞的闖入我家,欺負我朋友、使喚我表哥。我沒叫警察把你關到牢裡已經夠客氣了,只要你立刻滾蛋就行,這個理由夠清楚了吧?」
「他們是你的同學、是你的親人,那我呢?」他像是個突然被挖掉冤魂的空殼,連語氣都失去了活力。「我在彈藥庫爆炸清醒後,一直在這片陌生的山區尋找你,七日七夜,不敢合上眼睛,怕你受苦、怕你有難,因為守護你是我的責任。我或許不夠資格稱做忠心耿耿,但你為何要以管教下人的事為由,攆我出門?」
「你戲演夠了沒?」該死!她又差點被他精湛的演技打動而軟化。「你再不走,我就叫警察或是精神病院的人抓你出去。」
「馬睿雪,你……」本來要開罵的英二在想到他可能話還沒說出口,就會被費英東痛斥無禮、外加兩記巴掌,所有的話就全隨嘴巴一同閉上。
「我可以滾出去。」但他臉上的表情就像只遭主人惡意離棄的忠狗,「但是,雪格格,我走之後,誰來保護你?」
「用……用不著你雞婆,就算要找人保護我,也不會找你這種神經病!」睿雪突然覺得自己好像《灰姑娘》裡那個狠毒的繼母。
費英東受傷的眼神差點讓睿雪改口要他留下來。不行!開什麼玩笑,現在治安這麼亂,社會上大案不破、小案不斷,她可不希望因一時心軟收留了這名無賴漢,隔天就莫名其妙的被殺或被綁架而上了社會新聞版。
「格格就交給你們了。」費英東像宣讀遺囑似的向英二、英三及媛媛交代著,旋即向睿雪拱手行禮,「雪格格,屬下告辭。」
他毫無猶豫與流連,立刻邁開大步往大門走去。
「等……」睿雪突然有股想留住他的衝動,可是……
「請等一下,費英東。」
所有的人立刻轉頭看向坐在沙發上的英三,睿雪甚至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為什麼會這樣?她也不知道。
「你有什麼事?」費英東冷冽的雙眸斜睨英三的駭人氣勢,差點讓英三說不出話來。
「我沒事,但睿雪可能有事。」英三故作鎮定的悠然笑著。
「我哪有什……什麼事?」睿雪的臉都紅到耳根子了。
「當然有!」英三緊盯著睿雪,藉以避開費英東充滿壓迫感的視線。「馬睿雪小姐,請問被撞破的那一大片落地窗和二樓牆上被他一拳打出的大洞,由誰負責出錢修理?」
「當然是你和英二啊。」
「憑什麼?」英二第一個不服。要他把錢從口袋裡掏出來,簡直要他的命。
「是……是你們放他進來的,他……弄壞的東西當然得出你們負責賠。」一碰到英二、英三發飆,她就會出現反射性的畏怯舉動。
唉!誰教她從小就是被英二、英三K大的——怎麼打也打不過他們。
「馬睿雪小姐,」英三的話氣客氣得令她毛骨悚然。「你怎麼不問問是誰把費英東勾引到家裡來,搞得天翻地覆的?」
「我才沒有勾引他,是他莫名其妙纏上我的。」
「你還真是國色天香啊。」英三抱臂環胸向後靠在椅背上訕笑。
「你少諷刺我!」睿雪很清楚自己是美艷不足、可愛有餘,只能以這副甜美的娃娃臉騙騙長輩的疼愛,卻拐不到男人。
「先別提什麼賠償問題。」英二轉移話題,「我問你,如果費英東是姑媽說的歐洲訪客,你趕人家出去,後果由誰負責?」
「他哪像是歐洲來的,簡直像是從野台戲跑下來的三流演員。」
英二聞言轉向費英東,大膽質問:「我問你,你是不是姑媽說的那個昆曲迷?」
什麼「鷗粥」來的、「姑媽」說的,費英東聽得滿腦子漿糊,可是——「我是愛聽昆曲沒錯。」
因為長年駐守邊關,很難得聽到風雅高潔的昆腔,所以他一有機會進京,總不忘和好友相約聽曲去。
「那姑媽最擅長的是哪一出?」英二知道他姑媽每出都拿手,但她真正轟動歐洲的經典作卻只有一部。
費英東哪會知道什麼「姑媽」的拿手好戲,他只知道自己最愛看的是什麼。「我喜歡看『牡丹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