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惱,柳大姐,你留在這烏龍鎮有何目的是你的事,並與我無關,需要你幫個小忙到是事實。」叫水雉的女子從懷裡掏出一包東西,對農婦道:「我知道你在鳴鳳繡莊裡做女工,我得是機會接近那裡的廚房,我要你把這包東西擱到夜梟的飯菜裡,親眼看到他吃下去就行了。」
「你還敢惹夜梟?」農婦驚呼:「連牟天仇都死在他手裡了,『金風細雨樓』如今也倒了,殺手們死的死、廢的廢,你不好好打算自己將來的日子,居然還去算計他?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就算我死,我也要拉著他一塊死!不為牟樓主,也不為金風細雨樓,只是為我自己。」水雉淒愴地笑了笑,「你不會懂的,但你一定要幫我。」
「唉……」農婦歎了聲氣,接過紙包,「好吧,我就幫你這一次,但是你自己也要好自為之,以後你再有什麼事,我可不會再出來了。」
「我明白,你放心,今後咱們就當不認識。」水雉說完轉身便走。
農婦將紙包輕輕打開,低頭嗅了嗅,一抹驚詫印上眉目,既而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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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鎮西。
太陽就快要下山了,黃昏的夜色即將籠罩四野。
「吱」地一聲,門輕開半扇,月青綾從鐵匠鋪子裡走出來,身後跟著鐵匠的老婆柳氏。
「多謝您了,月大夫,我家當家的吃了您開的藥,這些天好多了,還勞駕您親自來看他……」
柳氏忙著招呼她坐,又感激涕零地道謝:「太謝謝您了,真是不對意思。」
月青綾輕輕一笑,搖搖手,示意她不必客氣。
「我這些天都在繡莊趕工,聽說鳳大爺身子也不大好。」柳氏替她倒了碗茶,端給她後又繼續嘮嘮叨叨著,「剛才回來時還看那位剛來鎮上的蕭大爺,一個人要上西山去採什麼草藥來著,也不知道他認不認得,萬一給鳳大爺吃錯藥可了不得了。」
月青綾正喝茶,一聽這話,稍稍怔忡了下,才抿唇將口中的茶水輕輕嚥下。
「鳳大爺也真是,有病也不請您去瞧瞧看,他又不是不曉得您可是咱們鎮的活神仙呢……」
鳴鳳繡莊的鳳大爺,家大業大,是烏龍鎮上數一數二的大財主,偏偏視錢財如性命,一個銅板都不輕易花掉,整個一標準的守財奴。
就算病了,也是上西山採點草藥熬了湊合著喝喝,死也不肯看大夫。
有一回月青綾聽到全鎮上下風言風雨,都傳說鳳大爺快掛了,說得那叫一個嚴重,就連酒窩妹都親自去找謝掌櫃把棺材給訂下了。於是她索性自己跑了一趟繡莊,想給他把把脈,看看能不能救人一命。
誰知人家鳳大爺不僅不領情,還連面也不見,說是「怕生」。
這麼大的人了,還怕生?她在烏龍鎮住了四年,看到這位鳳大爺的次數真是屈指可數,也不知道這人到底真是天性如此,還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月青綾默默地想著,又聽柳氏說了會鎮上別的事情,將茶碗裡的水喝完後就拎起藥箱起身告辭了。
身後,柳氏看著那走遠的纖柔身影,再回頭瞧了眼擱在桌上的茶碗,臉上忽然綻出一絲古怪的笑意。
第6章
鐵匠鋪子在鎮西,月青綾要回到位於鎮中的醫館,如果不走大道,拐個彎,就可以到鎮南邊的碧水湖。碧水湖畔,坐落著號稱烏龍鎮最豪華建築群的「鳴鳳繡莊」。
鳴鳳繡莊的繡品是出奇的好,聽說皇商出品供應內宮的也不過如此;而鳴鳳繡莊的主人也是出奇的古怪,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有三百天在生病,還有六十五天病危。
更奇怪的是,就算要死了,也絕對不看大夫。
那她,要不要轉過去瞧瞧?瞧瞧那位鳳大爺有沒有大礙,還是……著繡鞋的蓮足一頓,月青綾站在岔道口,思索著是去鎮南的繡莊,還是去西山?
柳家嫂子說那個人跑到西山上採什麼草藥去了,誰知道他認不認得,也敢上山亂采。
罷了!還是去西山上,看看能不能碰到他。
小臉一紅,她壓根不願承認,其實她一開始想去的地方就是西山,因為他在那裡:就算她要去繡莊,也是因為他在那裡。
自從那天她從昏迷中清醒,才明白自己擺了多大個烏龍,旁人不明白,可騙不了精明的老闆娘,她副要笑不笑的滑稽樣子,叫月青綾又羞又急。
因為過於焦慮而昏倒,明明在昏倒前她看到了蕭殘夜,也看到他眼底的擔心。可為什麼當她醒來時,他又不見了?
他在躲著她?讓他親了,抱了,他居然比她還像大姑娘,躲在繡莊裡不出來。
哼!月青綾一想起來,就忍不住氣結。
她朝著西山走去,一路走一路注意有沒有什麼動靜。這片山林她不常來,偶爾會跟著老闆娘去位於半山腰的道觀找女道士。路不算熟也不算陌生,萬一找不到蕭殘夜,天黑不好下山了,也能打到往天山道觀的小路。
不知道究竟走了多久,時而被野花牽扯住衣裙,時而被一隻松鼠嚇了一跳的月青綾,腳步開始加快了。
天就要黑了!淡黃色的月牙兒爬上了樹梢。
月青綾轉過一個山頭,突然停下腳步,隱隱約約好像聽到說話的聲音。
她悄悄地彎下身子,藉著樹木和黑幕的掩飾,慢慢接近……
不遠處,在一片平坦的草坡上,站著一男一女對峙著,男的正是蕭殘夜!
見到他,月青綾忽然安下心了,即使在這黑漆漆的山林裡,也不再感覺到膽怯。
他正與那個異族裝扮的年輕女子交談著,月青綾遠遠地看著,仔細地聆聽兩人的對話……
「你夠狠!」水雉無奈地低叫:「我真想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
「那有何難,只要你有本事,挖出來瞧瞧便知道了。」蕭殘夜淡淡地說完,彷彿事不關已。
「你知道我沒那個本事,又何必挖苦我?」水雉長歎一聲,不解地問:「你殺了樓主,毀了『金風細雨樓』,如今我們這些人就像過街的老鼠,人人可欺。我真搞不懂,你為什麼不坐上『金風細雨樓』樓主的寶座?單憑你的名號和武功,別說武林,將來整個天下都是『金風細雨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