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話!不能救我老人家爬這麼高的山,又沒資金……」
「請你救她!」記事以來,蕭殘夜還是頭一回開口求人。
「行行行,好小子,這大勁兒!難怪在鎮上殺豬哩!先放開我的胳膊呀……哎喲,快斷了、快斷了……」老頭子疼得吡牙咧嘴。
蕭殘夜怎麼可能放開他,生怕他跑掉似地直接將他拉進柴屋。
「你就是那姓月的丫頭?烏龍鎮上的女神醫。」老頭子笑瞇瞇地打量著臥於床上的月青綾,十分和藹可親,「我聽說了你好多事,這些年你可替咱們鎮做了不少好事!」
咱們鎮?難道此人也是烏龍鎮的?蕭殘夜沉默不語地立在老頭身後,暗自猜測。
只聽老頭子又問:「我問你,丫頭,何謂世人常論的『生死』?」
月青綾虛弱地笑了笑,輕聲說出五個字,「春來草自青。」
「嘿,你這丫頭對我的脾氣。」老頭子一下樂了,撇嘴道:「你家男人可比不了你,把你的生死看得太重,弄出這麼個玉石俱焚的法子出來。」他扣住月青綾的手腕,看到她掌心的刀口,「嘖嘖嘖」地挖苦蕭殘夜。
「哎喲,那苗女好歹毒的心!」一休大師邊替月青綾把著脈,邊擠眉弄眼,「苗女養蠱,一般為的都是情,你這丫頭,是不是搶人家男人了?」
月青綾不料這看來不倫不類的老頭子會如此一問,當場面紅耳赤,不知如何回答。
「不是!」蕭殘夜蹙著眉頭,替她解圍。
「不是?那是什麼?」老頭子回頭瞅著他,「那是你負了人家苗女,才會把氣撒在她身上?」
「不是!」蕭殘夜壓抑著滿心的怒火。這老頭子不趕緊替月青綾解蠱毒,在這講一大堆有的沒有,到底是什麼意思?
「到底是什麼嘛?你不說我老人家哪裡知道?」老頭子很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
「我蕭殘夜這輩子,從頭至尾都只愛月青綾一個女人。」蕭殘夜終於忍不住火氣低吼道:「你明白了吧?」
「……早說嘛!」老頭子竊笑不已。
她有沒有聽錯?他剛才說,他愛她……月青綾震驚地看著那正暴怒中的男人,難以置信自己的耳朵。「老頭子知道了,你先出去,我來給你媳婦兒解蠱毒。」老頭子趕他出去。
「你有把握?」他不放心。
「當然,又不是活夠了來惹前天下第一殺手玩。」老頭子不滿意地嘀咕。
蕭殘夜深深地看了月青綾一眼才出柴屋,而後者仍怔忡於適才他的告白,久久沒回過神來。
☆☆☆
一出柴屋,就看到以老闆娘為首的眾人都氣喘吁吁地就地休息。
「喂,姓蕭的,要不是看在青綾的面子上,這筆帳一定要跟你算!」老闆娘一天爬好幾趟,今個兒總算是見著蕭殘夜的面子。
「是啊,把好端端的路都給毀了,這不是破壞鎮上的公物是什麼?」曲帳房也吃不消地狂喘著。
「呼……呼……」功夫差點的花道士上氣接不了下氣。
「青綾怎麼樣了?我好擔心啊!」半點武功都不會的「絕世癡情男」海夫子居然也能上斷崖,簡直是奇跡。
「你還擔心人家?」荊獵戶冷聲通知:「我可不背你下去了,要不是答應了皇甫,我才不背你上來。」
崖下還有高矮胖瘦四人組。八隻眼,正眼巴巴地仰著腦袋以止鼻血的方式朝崖上張望,每個都想上來瞧瞧月大夫。
那四個是和海夫子猜迷語而決定誰能被帶上來,最後在皇甫先生的明目張膽的放水下,海夫子最終獲勝才得以成行。
「什麼!」海夫子聞言慘叫一聲,忙著找下家,「謝掌櫃,麻煩你背我下去吧!」
「老謝一會兒要背我的!」好不容易才接上氣的花道士趕緊預訂好位置。
「啊!」海夫子yu 哭無淚。
老闆娘走到蕭殘夜旁邊,對他耳語幾句,蕭殘夜揚眉,若有所思地看了好幾眼海夫子,眼裡的厭惡才漸漸散去。
「那老頭子是什麼人?」他問老闆娘。
「一休大師呀!我好不容易才找他出來救青綾。」老闆娘笑嘻嘻,滿心喜悅,「他原是咱們鎮的前任鎮長,俗名陶秀財,當一鎮之長當膩了就出家做酒肉和尚去了,他常說根本就沒有什麼祖師佛聖,菩提達摩是老臊胡,釋迦牟尼是干屎撅,他自己和文殊、普賢一樣,是挑糞漢!」
「說的深知我心哩,寶丫頭。」柴屋門開了,老頭子從裡面出來,眉來眼去地問,「鎮上缺不缺挑糞漢?我可以報名去應聘……」
「得了,早有人啦!」老闆娘懶得信他的信口開河,只關心一件事,「青綾怎麼樣了?」
「有老納出馬,一切都阿彌陀佛了,等她醒了就沒事啦……」老頭子的話音未落,眾人就見蕭殘夜已大步朝裡走去。
他一定要親眼所見,才能安心。
☆☆☆
是夜,月娘高高掛在天空,點點柔光灑落在小小的柴屋內。
床榻上的人兒尚未全醒,但唇瓣中已隱隱約約發出一絲細小的shen 吟。
雖然聲音極小,幾乎不可辨聞,但躺在一旁的蕭殘夜還是聽到了,他渾身一震,飛快地自枕上抬頭,看到月青綾正皺眉,似要醒來的樣子。
「青綾、青綾!」他低聲急不可待地呼喚著她,大手握緊她的肩頭,眼睛因為見她有了知覺而泛紅,他既緊張又欣喜若狂,整個人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不可言表。
「唔……」是誰在叫自己?是他嗎?月青綾掙扎著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眼簾輕掀,映入眼中的是那張與記憶中一模一樣的臉龐。那雙能看穿人心的黑眸,正緊緊地盯著她。
「蕭……」顫悠的嗓音細細碎碎地輕喚他的姓氏,似水的眸無聲地訴說著千言萬語。
「你沒事了,真是太好了……」蕭殘夜的聲音同樣顫抖地可怕,如身陷夢中一般,他恍惚地簡直無法呼吸。
小心地俯下身,粗糙的手掌捧住她的小臉,細細地親吻著她的額,她的眉、她的唇,像風一樣溫柔,又像火一樣熾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