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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今晚睡哪裡?原本也睡在這帳內的士兵呢?」
「宣德大人竟然讓士兵在他帳裡休息?」看他們的表情,好像這對宣德是莫大的委屈。
這是怎麼回事?
「布占泰!」她衝出去張口大喊,卻突然愕住了。
大批軍容壯盛的騎兵正在他們紮營業員的營區裡,整齊有序地搬運著大大小小的補給行李,讓人被馬困的塔密爾駐兵們精神大振。
幾個年長位高的領隊士兵井然有序地指揮一切,或恭敬地和宣德在遠方商議。整個營區的氣氛全變了,但她總有不好的感覺。
「幽靈姑娘,你怎麼跑出來了?」
「布占泰,他們是誰?」
「那些全是從城裡來迎接我們的親兵。我們終於不用再啃乾糧,也不用委屈宣德大人分出穹帳了。」
看到布占泰歡喜的笑容,她扯扯僵硬的嘴角回應一下,一種奇怪的不安感卻逐漸擴散。
從這一刻起,她有熱呼新鮮的糧食伺候,有舒適的氈房可以供她輕鬆享用,有單獨乘坐的馬轎代步,有豪華的狐裘御寒,可是她再也見不到宣德。
入了北京後,她更是完全被隔離在宣德的世界之外。
第六章
等悠理被請到宣德家靜養時,她才後悔當初真不該興致勃勃地跟他到北京。宣德乃滿州貴族,姓愛新覺羅氏,為皇族的一支和碩豫親王的第四子,但他的貝勒等級比自己的親兄弟低了四級,因為他的母親只是個側福晉。
這簡直像在看電影,什麼貝勒啊、皇族的,全都是螢幕上才有的東西。可是她現在不是在看戲,她真的掉進一個她完全無法理解的世界。
最重要的是,她幾乎被宣德一家給軟禁了。除了待在豫王府,成天和宣德家一窩的福晉格格們串門子外,哪兒也別想去,連宣德也無法輕易見著。
「宣德會在忙什麼?就算事情多,也不可能多到沒時間來探望我一下吧。」悠理和這府中唯一比較談得來的亭蘭福晉——宣德的三嫂在偏廳內玩五子棋。
「他們男人自然會有要忙的事,等忙完成任務了之後再向我們報備即可。我『雙三』,你死定了!」比起亭蘭高明的圍棋功力,五子棋對她來說形同小孩子遊戲。
「我沒你那麼開通,我會很想知道宣德的一舉一動,知道他現在在幹什麼。」悠理一面歎氣,一面下子進攻,逼得亭蘭忙於圍堵,無暇反擊。
「你不是說你很少和人下棋嗎?」怎麼會把她逼到無處出手的地步,嘔死亭蘭了。
「我真的很少跟人下棋,我向來都是一個人跟電腦下。」
「什麼腦?你跟腦子下棋?」亭蘭快被這名傳說是天女的怪胎唬倒了。
「亭蘭,我既然見不到宣德,那你可不可以替我把布占泰找來?」她的心思顯然根本沒放在棋盤上。
「誰是布占泰?」
「宣德的貼身侍從啊,你不曉得啊?」
「我怎麼曉得!這府裡上上下下兩百多個僕役,我哪記得了那麼多。而且……」亭蘭以那雙美眸狐疑地打量悠理,「你怎麼可以私下召見宣德的男待,你們是什麼關係?」
「沒有關係!」悠理馬上轉口,豪門貴族的禁忌和地雷一樣多,一不小心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這盤不算數,你一直說話干擾我,我們重下一盤。」亭蘭開始賴皮。
「今天下到這裡就好,亭蘭,你帶我參觀這座府邸好不好?我住到現在這麼多天了,都還沒機會好好看過,也沒人肯帶我四處走走。」
「好,我陪你。」反正她也閒來無事。「我順便帶你看看這裡最有名的梅海亭,開開眼界。」亭蘭興奮地回頭吩咐一聲,不一會兒,拿披風的,拿傘的,拿點心的,僕役們俐落地伺候她倆動身,形成一條豪華的觀光隊伍。
天哪……就只是在院子裡走走,陣容就如此浩大,而且悠理更沒想到宣德家光是庭院,就比中正紀念堂還大。
雖然這一趟逛得她上氣不接下氣,但卻讓她擬好了心中盤算的詭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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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時分,宣德和隨行人員才返回豫王府,忙碌一整天的宣德沒多少力氣處理其他閒事,只在回自己院落的途中跟布占泰交談幾句。
「今天悠理那兒怎麼樣?」
「回貝勒爺,侍女報幽靈姑娘下午同福晉格格們品茶閒話,之後隨亭蘭福晉逛逛庭院,四處賞雪,傍晚和大伙用過飯後便回房歇息了。」
縱使宣德對自己的貝勒爵位極為反感,在關外他尚可逃避,入京後就不容他亂了規矩,該有的稱號絕省不得。
「退下吧。」
「是,貝勒爺。」布占泰每天退下前總不忘再多嘮叨一句,「您明兒個還是不去探望幽靈姑娘?她每天都打探著你的消息。」
「我哪來的空?向皇上請求頒兵支援塔密爾的折子至今仍沒下文,將軍交代我調查副將費英東是生是死的事也沒個頭緒,哪來的時間再管那些細碎雜事?」
「是……」布占泰恭敬地承受著宣德的焦躁與怒氣,沉默退去。
沒有了蹦蹦跳跳的悠理在身邊,宣德的壓力無處發洩,又變回了以往冷硬而難以親近的貝勒爺,對他而言,兒女私情絕比不過軍務大事在他心中的份量。
他絕對要借兵成功,而且不是一支、兩支暫且支援塔密爾的雜兵,他一定要說服皇上借調也強悍有力的正規軍。
為什麼皇上至今仍未回應?為什麼?
當宣德心思紛亂的進入房內,正奇怪為何僕役沒有打燈,赫然感覺南炕床上有動靜,靴邊匕首立刻出鞘,等他把刀鋒抵在不名人物頸邊時,才發現這位「無敵大刺客」正呼呼大睡,甚至連鞋子也沒脫下。
該死的搗蛋鬼!他一邊低咒,一邊點起燭火打亮房間。
「還不快起來!」他踢了踢悠理掛在炕床邊的小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