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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宣德也同時大叫。「你幹什麼?」他氣得從椅子上霍然躍起。
「抱歉抱歉!」她一時忘我,竟讓小碟子的汁液傾倒在宣德的書上。「我幫你擦,對不起!」
「別碰我,站一邊去!吃飽喝足了就快點滾回去!」黏糊糊的糖醋醬汁流得他滿書滿身都是,才剛換好的衣服上全是美味的油漬。
「你先用這個擦一下。」她趕緊掏出手絹,轉身奔向衣櫃替她翻找衣裳。「快把衣服換下來,免得醬汁一層層地透到裡衣去。」
他氣呼呼地一邊扒下外衣,一邊盯著她搶救書上油漬的慌亂德行。
「啊,這書根本不有擦,一擦字就糊了!」她焦急的東張西望,「有沒有衛生紙?這個不能用擦的,要用衛生紙壓著吸油才行……不對,這個時代沒有衛生紙!」
看著她生動無比的自導自演,自說自話,他突然有種很深很深的無力感。以往安然讀書,寧靜上床的乏味作息,此刻彷彿成了至高無上的幸福。
「你出去,我要休息。」
「是……」聽到宣德語氣中的歎息與無奈,引發悠理無比的愧疚感。「那我走了,你早點睡吧,晚安!」
等聽到房門確定被合上的聲音,他才真的完全鬆了一口氣,他現在只想好好地上榻休息,沒有多餘的心思再為軍務之事煩憂,他已經被悠理折磨得幾近精神崩潰。
一回頭往內房走,宣德氣得差點吐血。
「那個王八蛋!」悠理剛才為他遞上乾淨衣裳更換的心意可嘉,但她卻粗魯地把衣櫃內其他衣物全連帶拖翻到地了,搞得一片混亂。
早知道就該先扭斷她的脖子再讓她離開!
「嗨!」正在他頭上一把怒火無處燒時,門口又傳進嬌嫩可人的甜蜜語調。
「你回來做什麼?」宣德完全不顧後果地衝口重喝,震得悠理眼冒金星,兩耳發鳴。
「我……忘記回去的路了,而且外面好黑,我什麼都看不見……」
他二話不說,立刻一個箭步飛上前打橫抱起她,往他二樓院落的外欄下跳。
「你干什——」她還來不及驚叫,趕緊死命地抱住他的頸項保持穩定。
他腳上像是裝了超速噴射引擎的強力彈簧,由立在巖崖邊的二樓院落無聲地落於地面,如疾風一般抱著她橫掃庭園,猛一騰腳,飛上另一處的屋頂,奔往他方別院。
「你……幹嘛走這裡?」她雖然有點害怕,但驚險刺激的好奇與快感勝過一切。
「抄近路!」三字落地的同時,他一腳踢開悠理的房門,將她丟進去,隨即狠狠拉上門扉,將妖孽確定封在房內,才縱身遠離——或者說是逃離。
好帥……宣德會輕功,真是太厲害了,她為什麼會喜歡上這麼棒的男人——除了脾氣惡劣之外?
她覺得自己內心的悸動一點一滴地在增加,如果有鏡子的話,她說不定還能看見自己暴凸成兩顆紅心的眼睛。
宣德居然因為她楚楚可憐的一句懇求,就不辭辛勞地特地送她回來。
她發覺,自己有點愛上這個溫柔又彆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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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悠理藉著和亭蘭參觀府邸,摸清宣德的住處所在後,每晚都偷跑到他房裡等他回來,直到宣德受不了她魔音穿腦似的哈拉功力,才被他惡狠狠地攆回去。當然,每趟回程都由悠理指名要走「飛簷走壁」的驚險路線,否則她一定會在他房裡死守到底,絕不撤退。
她很喜歡宣德,可是宣德呢?
悠理其實很擔心宣德會為了杜絕她的午夜騷擾而派人值守房內,但他沒有,反而像是刻意方便她偷跑來似的,撤遠了所有僕役,如果他真的是暗中給她方便,為何每次一回房老擺一副「你又來搗蛋」的不耐煩樣?
今天晚上的情況卻不同往常,因為她躲在他房裡等他的時候,聽見了他和他父親之間的激烈爭執。
「從今以後你就給我乖乖呆在北京,不准再去邊關!以你的身世,你根本不需立任何軍功就足以當大臣。」
「多謝阿瑪,可惜孩兒不需要您插手協助。」宣德大步邁往自己房間,放著豫王爺在他身後追。
「有我協助有什麼不好?多少有才華,有野心的人都攀不到你這樣的家世,擠破了腦袋拚命想入朝為官,你有我在朝中提攜撐腰,要飛黃騰達豈是難事?!」
「這些不勞阿瑪費心,我靠自己就行。」
「你到底還要跟我倔到何時?!」豫王爺被宣德冷淡的語氣激得更加暴躁。「所有兒子中我給你最多,疼你最多,關照最多,你竟全不當一回事!」而且從小便如此,愈大愈刻意疏離他這個阿瑪,冷傲孤僻。
「阿瑪厚愛,孩兒承受不起。」他的眼裡冷得沒有一點情緒。
「好一個承受不起……」豫王爺直指著宣德的手指氣得顫抖。「你跟你死去的額娘全是一個樣,根本不把我放在眼裡!我生你、養你、給你奢華的生活、顯赫的家世、過人的才氣,結果竟養出你如此不孝的德行!」
「阿瑪少講了一項!」宣德森然淺笑提醒他:「您還給我個讓人恥笑為混血雜種的血統,只因我的額娘不是滿人,是個——」
「住口!」一聲狠重的巴掌聲與怒吼聲同時爆響,悠理嚇得在房內倒抽口氣,不敢作聲。
門外的宣德依舊面無表情,眼神淡漠地直視豫王爺。
「儘管您讓額娘穿著滿人的衣服、梳著滿人的頭,依然改不掉我和額娘身上的外族血統,管不住人的指點跟嘲諷。」
「我不准任何人恥笑你或你額娘!」豫王爺的咆哮聲引來了家僕及兩、三個福晉。
「我已經被人恥笑二十七年了,您現在才開始計較?」宣德的冷笑如冰針雪風,凍煞豫王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