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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妞兒抖著手指指向悠理,面色慘烈,活像在唱歌仔戲。
「斷袖之癖!」悠理氣毛了,什麼話都敢放。「我不必背著他說,我當著他的面就能說!」
「宣德貝勒!」虹妞兒崩潰似的在他身前大哭。「太過分了!悠理姑娘實在太過分了,如此對待我們的一片好意!」
「我們?」宣德什麼時候跟虹妞兒合而為一了?
「如果你們真的對我一片好意,請馬上滾出去!放我一個人安靜養病!」悠理拿起整盅藥膳就狠狠砸向宣德跟前,破碎的碗盅濺了宣德和虹妞兒一腳的湯汁。
「你好大的膽子!如此珍貴的藥材……」虹妞兒氣抖得要臉抽筋,仍不忘柔弱的形象。
「我難得抽空『探監』,這就是你給我的見面禮!」宣德始終冷冷地凝視悠理。
「你不必空!你來也好,不來也好,對我根本沒差!」她憋了兩天的怒火正無處可發。
「是嗎?」宣德轉眼掃凌亂的四周,倒覺得他兩天沒來,這兒的一切就差很多——一如她現在的情緒。
「宣德貝勒,您瞧,人家今兒個一進來伺候她時,她就是——」
「要唱戲你去外面唱,少在這裡裝給我看!」悠理老大不爽地直接打斷虹妞兒的假仙樣。
「悠理姑娘的教養實在糟透了!憑我以前服侍雪格格的經驗,從沒見過上游社會裡有些等粗魯的言行。」
「我不是叫你要好好聽從虹妞兒的調教?」宣德毫無感情地冷語頗有暴雷將至的壓迫感。
他居然站在虹妞兒那邊說話?!剛才她放話開罵被宣德正巧進門聽到時,她還滿感愧疚和不好意思,現在則是一點這種感覺也沒有,只有氣!
「你是特地趕來和虹妞兒連成一線,說我不是的嗎?」
「被人說不是的,恐怕是我吧!」他連她胡說什麼納男妾的話都聽得一清二楚,沒當場扭斷她的脖子實在需要非常高明的修養。
「我為什麼不能說!我有什麼時候不敢說!我待在這裡是死是活都沒人過問,我還怕什麼?」積壓了兩天的怒氣使她的音量更為憤恨有力。
「布占泰每天都有定時向你請安,還敢說沒人過問你死活?」
「誰要他來看我!誰希罕他來看我!既然有他每天來檢查我斷氣了沒,那你現在還跑來做什麼?!」要不是床邊的書已經被她扔了一地,她真會拿起書本K他出去。
他好像聞到她發火的關鍵所在,因而不怒反笑。
「你想念我?!」
他那是什麼噁心下流的笑容,講的那是什麼低級自戀的鬼話?!
「你少自抬身價!我想念你?我還巴不得馬上把你踹出去!」如果她腳踝的嚴重扭傷完全痊癒的話!
「是嗎?」他哼笑著打發走不甘不願的虹妞兒。「一個迷戀我迷得要命的女人講這種話,也不怕被人誤認為是在跟我調情。」
「誰跟你調情!我……你想幹嘛!」她幾乎快破嗓地大聲尖叫,「不要亂掀我的被子!」
他原本只打算檢視她青腫的腳踝復原情形,誰知她在剛才大肆發飆胡亂扭動的情況下,內裙的下擺早在被子內撩得亂七八糟,宣德這一掀,兩條雪白細嫩的長腿盡暴眼前。
「不要看!不准看!」她哇哇大叫地拉下裙擺,兩隻小腳原本想將他踹下床沿,沒想到竟被他擒在掌中。
「看來復原得不錯,可以踢人了。」他沒事人似地檢視她的小腳,輕輕扭動。「下次要表演落馬時,記得腳別踏在馬鐙裡,否則鐵定會折斷腳骨成殘廢!」
「走開!我的事輪不到你來關心,你去忙你自己的事!」可是她就是抽不回自己的腳。
「這樣還會痛嗎?」他輕按原本拉傷的筋位。
「一點點……」她才柔順地回應一句,立刻驚醒。不行!她怎麼可以這麼沒志氣,簡簡單單的就拜倒在他的呢噥軟語之下。「宣德貝勒,既然你已經檢查傷勢完畢,就可以滾了。我保證後天的上元家宴我一定能正常出席!」
他真正關心的,肯定是這點。
他轉眼瞪她,這個小妖女總在他想和她好好深談的時候,三番五次地惹火他,挑戰他的忍耐力。
「我只是兩天沒來而已,你就記恨成這樣!」
「我哪有記恨……」這句話應該是中氣十足地怒吼,可是她的氣勢好像一同融化在她腳踝上溫熱的按摩觸感。
推拿傷處這種小事,交給侍女們做就行。可是他嫌侍女們力道不足,又不准專精推拿的師傅隨便碰她的身子。當然,只得由他親自下海服務。
這算不算是一種在乎?
「你……你這兩天在忙什麼?」她問得十分小心,一如她脆弱的心靈。
宣德猶豫一會兒,手上卻持續著像愛撫般的推揉。
「準備迎親。」這是他第三次被父親強迫娶妻。
悠理剎那間不知接下來該問的問題,只強烈地感覺到內心塞滿的怪異鬱結。她的心好像化為一顆巨大的石頭,又沉又重,壓在胸口難以喘息。
「你要娶誰?」
「你不認識的人。」
「你喜歡她嗎?」
宣德突然調起視線,沉默不語,讓她緊張地舔了一下雙唇,等他的答覆打破尷尬的死寂。
「娶妻生子是人生中的任務之一,喜不喜歡根本不是問題。」在她正想開口追問之際,他直接回答她真正憂慮的重點。「我要娶恭王府的大格格,我不認識她,沒見過她,也談不上喜不喜歡她。」
「那……」那我呢?話到嘴邊,悠理硬是拐了個彎。「既然你不喜歡這樁婚事,為什麼還要娶她?」
「你怎麼肯定我會不喜歡這樁婚事?」他冷冷垂眼低哼,順著她的腳踝撫上她雪白的小腿,摩挲著那份細膩的觸感。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高興,根本不像要辦喜事,倒像要出殯。」死氣沉沉的,沒有活力。「是不是你父親逼你娶妻?」